桑枝夏手指無意識的鬆開,剛端起來還沒入口的薑湯就滾到了地上。
“你們少主趕回來了?”
桑枝夏條件反射地抬高了聲調:“這種節骨眼上,他趕回來做什麼?!”
傳信的人默默低頭裝作自己不存在。
範世成和桂盛好不容易抽出空來喘口氣,察覺到桑枝夏話中的怒意,對視一眼,本能地把頭埋進了冒著熱氣的薑湯碗中。
桑枝夏熬得遍布紅血絲的瞳孔反複戰栗,出口的話音也帶了急切:“簡直就是胡來!”
“我不是已經讓人給送了消息,讓他在江南好生坐鎮大局不必來此嗎?!”
“是消息沒傳到地方還是根本就傳錯了話?!”
人已經距南允不遠了,那就是早就動身的。
合著她前後給徐璈送的信,全都被當成了耳旁風?
這人壓根就沒把她說的話當一回事兒?
桑枝夏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目睹此情此景,艱難得出一口喘息之機的人都深深低頭。
範世成看著鵪鶉似的蹲在自己身邊的徐明陽,以及大氣都不敢出的桑延佑,百感交集。
敢情這兩位煞神似的小爺,也有怕得夾尾巴的時候?
桑延佑敏感地橫了範世成一眼,用口型說:“看什麼?”
範世成趕緊雙手捧著薑湯喝了一大口,一張嘴還噴出了一口熱騰騰的白氣:“沒什麼沒什麼,就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桑東家好威風!”
桑延佑炸起的毛被捋順了,眉眼間還翻湧起了一丟丟小驕傲。
徐明陽灌了口熱乎的進嘴,不受控製地打了個擺子,難掩自得地揚起脖子:“那是!”
“我大嫂的威風可謂是無人能及,那可是我大嫂啊,你以為……”
“東家。”
林雲青紫著臉從外頭快步走入,死死地低著頭,看起來比在場的其餘人都更心虛。
怒火中燒的桑枝夏見狀心裡咣當一下,敏感地眯起了眼:“你想說什麼?”
林雲深深吸氣,在反複的心理建設後緩緩側身,望著看似空無一人的門外,僵硬地說:“回東家的話,齊老和嫣然小姐……”
“已經到南允了。”
桑枝夏:“……”
原本洋洋得意的徐明陽聞聲猛地打了個寒戰,把舌頭和薑湯一起咽進肚子裡更夾了尾巴。
桑延佑原本還在悄悄打量桑枝夏的臉色,倒抽一口涼氣,也悄悄把歪了的脖子扭了回來。
桂盛和範世成不知來者何人,但兩個老狐狸察覺到氣氛實在緊繃,都不動聲色地放輕了呼吸。
雨聲敲打的小屋內落針可聞,唯一聽得清的就是桑枝夏忍無可忍變重的喘氣聲。
桑枝夏攥著桌角的手背上都暴起了躍動的青筋。
桑枝夏狠狠咬牙:“好哇!”
“大的管不住,小的說不通,合著我現在說出去的話全都成了廢話?”
“老的少的全都主意大了是嗎?!”
林雲滿腔苦澀欲哭無淚。
圍觀者紛紛屏氣凝神不敢吱聲。
門外的角落裡,徐嫣然抱著自己不離身的小藥箱,眼巴巴地望著齊老小聲說:“您看,我就說大嫂肯定會生氣。”
非常生氣的那種。
齊老麵不改色:“生氣怎麼了?”
“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能怕她這個小丫頭?”
徐嫣然眼底燃起一絲絲信賴的希望,正想說接下來的事兒全都交給您了。
誰知齊老下一秒就說:“放心,你大嫂舍不得揍你的。”
徐嫣然頭頂冒出幾個問號。
齊老理直氣壯地說:“我都這麼大年紀了,她肯定也不能對我動手。”
徐嫣然:“……”
徐嫣然咽了咽唾沫,弱弱地說:“原來,您說的一切儘在掌握之中,是賭不會挨揍?”
齊老滿眼正直:“不然你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