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說完見誰都不接自己的話茬,惱火地磨牙:“徐璈那小子也是蠢!”
“蠢得不如個驢糞蛋子尖!”
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事兒,他倒好,自己上趕著來了!
老爺子聽著這話眼底掠過一抹澀意,末了伸手在齊老緊繃的肩上輕輕一拍,啞聲說:“老夥計,自來良弓都當為盛世之祭,心疼孩子可以,但孩子們有自己要走的路。”
太過鋒銳的劍,必當祭了這太平盛世。
徐璈腳下走的每一步都是荊棘之路。
但他們身為長輩,能做的也僅限於此了……
齊老氣悶得憋青了臉,正想說話時突然聽到外頭響起了尖銳的廝殺聲。
齊老眸子猛地縮緊,猝然回頭。
大巫師緩緩抬起眼睫,眼中翻起了難以言喻的悲哀:“血起簾幕,亂世終將止步。”
“哪朝哪代的太平盛世,不是從累累屍骨上堆疊而起的呢?”
除了一往無前拚殺的血肉之軀,人世間再無一物可搭建起盛世的階梯。
今日的血色,終將值得……
嶺南自王城起連覆數城在一夜之間緊閉城門,所有無關人士不得外出半步。
商戶閉門不迎來客,住家戶門窗緊閉不得窺視。
往日寬闊繁雜的街道不時有馬蹄和沉悶的腳步聲急促閃過,低吼和冷凝的拚殺聲始終不止。
被迫躲在家中的人時不時就能聽到破門的悶響,以及掩蓋不住的在慘叫。
所有人都如同驚弓之鳥不敢冒頭,被闖入家宅強行抓走的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監牢當中,徐明輝一身白衣守在門口。
押送前來的榮昌低聲說:“將軍說了您看著審,能問出來多少不計,但速度一定得最快。”
“縱然就是審不出來細節,那也無妨,凡是在名單上的人都是死有餘辜,多死一些也不妨事兒。”
老王爺要動手清理的是王城中的世家權貴,大多都有盤根錯節的姻親脈絡,有不為人知的底牌在手。
所以在審訊問供這一項上,老王爺親自點了與這些人毫無乾係的徐明輝出來動手。
證詞固然重要,可當下無人知道老王爺還能撐多久,快刀斬亂麻更為要緊。
抓捕和審訊的名單都是出自老王爺之手,就算是審不出來什麼,也不會冤殺了誰。
徐明輝撣了撣袖口點點頭,餘光掃過被不斷押送進來的人,拿起身後的匣子扔到了榮昌的手中。
榮昌錯愕道:“二少,這是?”
“給你們將軍帶去。”
徐明輝穿著一身與牢獄的陰冷潮濕極為不符的白衣轉過身,淡淡地說:“這是金絲軟甲,讓他自己惜命些好生穿著。”
金絲軟甲有價無市,極為難得。
徐明輝耗費不少心力隻找到了這麼一件,隻可惜沒能趕在滁州之戰之前給徐璈送過去。
現在給他倒是正好。
榮昌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清冷如仙人似的徐二少能特意給徐璈準備這個,愣了下哈哈笑著說:“二少放心,我一定親自送到將軍手中。”
“您在此處審訊務必留心自身安全,至於您掛念的人也已經安頓好了,您請安心。”
南微微和南家諸位女眷都被妥善安置,徐家老少也都到了安全的地方。
徐明輝不留痕跡地鬆了一口氣,揮手道彆自己頭也不回地進了暗不見光的地牢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