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徐家先祖行事實在無可指責之處,這些人才在憤怒的邊緣艱難止住了,總歸都在罵徐璈一人。
禍不及家人,在這些犟種的身上倒是體現得淋漓儘致。
劉清芳控製不住擔憂:“小王爺若是領情還好,要是小王爺與這些人想法一致,那……”
“將軍往後隻怕是不好做了。”
儘管現在人人都還口稱小王爺,可隻要是不傻的都知道,小王爺搖身一變成為九五之尊,區彆隻在於時日的長短。
得罪了小王爺尚且可有生路可去。
倘若得罪的是一國之君,那可真是……
桑枝夏聽出她話中的擔心失笑道:“但求無愧於心吧,彆的也顧不上想了。”
多年前嘉興侯葬身洪北之戰,徐璈甚至沒來得及給親父收斂安葬,也沒能在靈前守孝儘心,這一直都是徐璈心底藏著的隱痛。
他如今行事是狂悖了些,也的確是目中無人囂張到了極點。
可那又怎樣?
桑枝夏淡淡一笑:“任誰要說什麼那就去說,縱是有塌天的大禍,那也是頂得住的,無妨。”
徐璈想做,那就去做。
因老王爺病逝前將王城兵權全都交托給徐璈一人的緣故,徐璈動起手來的動作簡直快到令人震驚。
第一批扶棺出發的人在正午就飄白起身,第二批是不得不跟著一起的眾多文臣。
武將開道,文臣送靈。
沿途百姓自發下跪叩首相送,徐璈代行子孝走在了前頭。
隊伍的最末端是各家的官眷,車馬最顯眼的頂部都覆了一層白布,洋洋灑灑的白幡一路看不到儘頭,也看不到起始。
桑枝夏坐在馬車裡放下掀起車簾的手指,身側響起了大巫師的沙啞的聲音:“不礙事的。”
自打老王爺病逝,大巫師就守在靈前一言不發,直到此刻才終於開了口:“小王爺會感激他的。”
人人都在說聖賢之道,在說天下大義。
可所有人好像都不約而同地忘了,遠在京都的小王爺也是人子。
拋開了所有的稱號和冠冕,他僅僅隻是一個不得儘孝於父靈前的兒子。
大巫師閉著眼說:“小王爺離不得京都,回不來嶺南。”
“將軍此舉看似莽撞,實際上是最大程度成全了小王爺的為子之心,小王爺不會怪罪的。”
老王爺在臨終之前把王城兵權全都交托給徐璈,或許也是料中了這一點。
這麼多忠心不可疑的人,或許隻有徐璈懂得江遇白在想什麼。
也隻有徐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敢背負漫天而來的罵名,去成全被禁錮在九層皇冠之上的人君。
桑枝夏百感交集地呼出一口氣,苦笑道:“我倒也不是在擔心這個。”
“我隻是在想……”
“咱們都已經出發十日了,按兩地來往交信的速度,小王爺現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大巫師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最後也隻是側頭看著車窗外飛揚起的白幡無聲歎氣。
怎麼會不知道呢?
揚灑起漫天飄白的地方,不僅僅是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