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江遇白不信似的,桑延佑還認真強調:“我是當小舅舅的人,小王爺你要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徐明陽使勁兒點頭:“沒錯沒錯。”
“這以後要是有個十個八個小娃娃,男男女女的一大堆,準備的東西少了可不得行,那多沒當爹的氣勢?”
江遇白無言以對地看著這倆現世寶,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誇他們貼心呢,還是身殘誌堅地爬起來把人踹出去最好。
薛先生實在是忍不住了,忍著笑說:“胡鬨。”
“小王爺是坐擁天下的人,來日縱是有多少孩子,又怎麼會缺衣少料?”
徐明陽接住江遇白朝著自己扔來的枕頭嘿嘿直笑:“那從彆人手裡搶來的,不是比花錢買的更香嗎?”
“俗話說有貨當搶直接搶,莫待貨無再歎息,先生這是……”
“哎呦!”
“小王爺怎麼還打人呢?”
徐明陽和桑延佑兩人合抱著一個長長的軟枕驚悚後退,江遇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指著門外說:“滾蛋!”
“趕緊滾!”
“再叨叨叨的胡說八道,現在就拉你們出去打板子!”
日常討打的人對於危機的判斷力十分敏銳,想也不想枕頭一扔撒腿就跑。
江遇白單手扶著床沿咳了幾聲,擺手示意薛先生自己無礙,麵上愣是被氣得多出了幾分血色。
“混賬小子,還來拿我開涮了,我看他們就是太久沒挨徐璈的打,皮鬆了欠揍。”
“徐璈到底怎麼養的孩子?這是弟弟和小舅子還是現眼的土匪?”
但凡是少幾分管教,這兩小混球就能去占山為王!
薛先生艱難忍住笑意,故作正經地說:“還小嘛,年少輕狂的時候,哪兒有不作怪的?”
“再說小王爺看,這些日子他們也沒白忙活,給您搜刮來了不少解悶的好東西,這不……”
“先生是在說外頭那幾隻隻會罵人和背風月之詩的鸚鵡?”
薛先生:“……”
那幾隻鸚鵡實在是丟人現眼不堪入目,有傷風化天理難容。
竟然忘了沒丟出去實在是太大意了。
江遇白被薛先生麵上的莫測逗得好笑,重新靠回床頭閉著眼說:“跟他大哥一樣的混不吝,全是討打的。”
但那顆恨不得掏出來的心,不摻半點惡。
近日京都的血色漫延太過,風聲鶴唳之下人人都懼,就連薛先生都下意識把江遇白當成君主看待,言辭話語不敢大意。
也隻有這麼兩個還未經世俗的小子敢在他麵前一如從前的嬉笑鬨話。
就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就好像……
他第一次到西北的模樣。
什麼都不曾變過。
江遇白默了半晌突然低低地笑出了聲兒:“我現在可算是知道了這倆的用處是什麼。”
既不是給他帶潛淵山莊的手令,也不是單純來長見識。
這是徐璈遠隔千裡給他送來解悶的鸚鵡。
活的,會怒會罵還很多話。
還很會討打。
也很會逃跑。
如此撲麵而來的朝氣,時刻在提醒他還活著。
被遺忘在深淵之地的,不是他。
他始終站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