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在心裡來了句小樣兒,自顧自地捶打著石臼裡的東西淡淡地說:“小孩子家家彆想多的,心思重了可不好長高個兒。”
再說了,她對徐明輝的疏遠單純是覺得這人雖是年少,可心思極深行事也迂回,跟徐璈說小話告小狀的關係絕對不大。
跟她一般大的人,徐家沒出事兒的話都該議親娶妻了,吃飽了撐的跟她談什麼喜歡不喜歡?
扯淡呢。
她背過身去把拒絕幫忙的姿態擺得明明白白,徐明輝碰了一鼻子灰卻隻是垂首發笑。
“既如此,那看樣子的確是我多想了。”
“大嫂你忙著,有事兒叫我就行。”
桑枝夏禮貌性地應了聲好,等徐明輝走開卻不由得暗暗咂舌。
徐璈說得對,這小子奇奇怪怪的。
不像好人。
院子裡的對話未激起任何漣漪,等外出的人回來,桑枝夏也進行到了很關鍵的一步。
捶打好過了兩遍篩的粉末和甘草粉混合,摻入米粉加水搓成丸狀。
幾個小的照例喂飽了雞崽,洗乾淨手就主動湊過來幫著搓丸子。
桑枝夏見他們蹲著搓得挺好,把準備好的木桶鋪上一層乾稻草,整整齊齊地把搓好的丸子放進去擺好,丸子的上頭又鋪了一層稻草,最上頭拿來密封的油布仔仔細細地封了三層,邊上用麻繩捆了個嚴嚴實實。
一直盯著的老爺子遲疑地說:“這就是你說的酒曲了?”
桑枝夏拍了拍手說:“這樣還不行。”
“抱過去放在炭坑邊上用熱氣烘上一宿,等酒曲丸子發酵出了菌絲,曬乾就能裝罐等著用了。”
隻要酒曲這一步不出差錯,後頭的事兒就好辦了。
老爺子一知半解地點點頭,自顧自地說:“你昨日說的高粱我也打聽到買家了,明日就買些回來給你備著用,五十斤夠嗎?”
“夠,咱們先拿來試試,做好了要能喝上也要隔一段時日呢。”
老爺子想到要有酒喝了心情不錯,樂嗬嗬地說:“好酒不怕晚,等等又有何妨?”
“可不能光顧著想好酒的事兒。”
老太太整理著手上的針線說:“這件算是做好了,老爺子你過來試試合不合身。”
論年輕的時候,徐家這些女眷個個都是女紅上的一把好手。
可多年不練技藝生疏,如今又是趕著沒活兒的時候緊著做的,老太太拿著成品心裡也難免忐忑。
萬幸最後是合適的。
趁著天光還早,許文秀和徐三嬸也把屋裡做了大半的針線活兒拿了出來。
看著她們齊刷刷地坐著飛針走線,桑枝夏莫名有點兒說不出的心虛。
她正想找個由頭出去晃晃,就聽到揪著徐明陽試衣裳的徐二嬸說:“夏夏,怎麼都沒見你動呢?”
“你給徐璈做的做好了?”
桑枝夏乾巴巴地擠出個笑,索性硬著頭皮說:“沒呢,那什麼……”
“我其實不太會,還沒來得及找機會跟婆婆和嬸嬸們討教呢。”
不裝了坦白了。
孩子是真的不會!
正拿著衣裳在徐錦惜身上比畫的徐三嬸錯愕抬頭,看到桑枝夏臉上的尷尬突然就笑出了聲兒。
“哎呦,這可是難得了。”
她裝作沒看到老太太臉上的不悅,打趣道:“大嫂,你這兒媳樣樣都能,可是難得聽見她有個不會的。”
許文秀瞬間會意,笑著說:“說到底年紀還小呢,生疏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本來要脫口而出的不滿被她們的話堵了回去,徐二嬸也順勢插了一嘴:“都會那麼多了,也不差這一樣兩樣的。”
“你去把東西拿出來我們教教你,沒兩日也就熟了。”
話趕話說到這份兒上,桑枝夏沒好辜負眾人為自己解圍的熱情,隻能是回西棚把藏好的東西找出來,開始在眾人的教導下試圖吸收新知識。
徐璈回來的時候,她正在努力地比對布料。
他眉心無聲一跳,走過去輕輕地說:“不是跟你說我的衣裳夠穿嗎?怎麼把這個找出來了?”
桑枝夏想著對自己不擅針線極其不滿的老太太,歎了口氣說:“三嬸說女子當為夫織,針線當為君滿,我做的再不好看,也該親手為你做兩身衣裳,終歸是不一樣的。”
主要也是輔助的人太過熱情,她沒好意思直接說不做。
她把手裡的料子往腿上一擺,托腮看著徐璈說:“所以我做得很醜的話,你會好意思穿嗎?”
徐璈彎腰撞進她的眼底,唇角笑意漸濃:“有多醜?”
桑枝夏試想了一下,一言難儘道:“要多醜有多醜?”
“穿。”
徐璈垂首低笑出聲,輕輕地說:“我長得俊,再醜的都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