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秀朝著同樣茫然的徐二嬸看了一眼,神色無措:“喜歡是喜歡的,可咱家不是種菜種稻子的嗎?要花兒做什麼?”
桑枝夏心裡有了大致的想法,笑笑說:“花兒可是個好東西,沒有足夠多的花花草草,隻怕也請不來稻苞蟲的天敵在咱家的地裡定居。”
“婆婆,二嬸,我明日要進山,勞你們幫我打聽打聽哪兒有長得快開得好的花種,有的話多買些回家好嗎?”
“我覺得在地埂邊上多栽些花也不錯。”
這話跟前文不太對付,跳躍很大。
不過許文秀試著想象了一下地埂邊上開滿了小花兒的場景,莫名覺得還挺賞心悅目。
紅紅綠綠的一大片,好像也挺好看?
這花能種。
累得喘氣都不順的人踩著稀疏的月光到家,桑枝夏和徐三叔洗換好了還去堂屋看了看老爺子。
老爺子白日裡昏睡多了,雖是夜深了但還醒著。
老太太說自己累了,早早地去在了隔間睡下。
徐三叔帶著散不去的擔心問了幾句,老爺子不緊不慢地答了,說完看著累得小臉發白的桑枝夏,輕聲說:“聽說你今日在地裡跟人起了分歧,一意孤行拔秧子了?”
桑枝夏不欲讓他擔心,摸了摸鼻子笑笑說:“徐明陽他們回來跟您說的?”
“這幾個小的傳話怎麼那麼快?”
“你還管是誰當的耳報神?”
老爺子扶著徐三叔的手稍微坐起來一些,粗喘了幾聲把咳嗽壓下去,乾裂透著青紫的唇角溢出了淡淡的笑,落在桑枝夏身上的目光越發溫和。
“這事兒你做得對。”
“要拿決策,就要有力壓眾議的果敢決斷,若是被人三言兩語糊弄得牽了鼻子走,那就做不得做主的人,也做不好需做主的事兒。”
“隻要你覺得需如此才可,那就按自己想好的去做,彆受多的牽絆。”
桑枝夏不意外老爺子會站出來支持自己,可領悟到字裡行間的語重心長,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掩飾似的抽了抽鼻子,小聲說:“祖父教誨的是,隻是我不懂的地方多著呢,做錯了走岔了還等著您日日提點,您可要好生吃藥快些好了才是,不然我心裡慌得很,也拿不了主意。”
許是被老爺子帶在身邊教導多了,一貫剛強不肯示弱的桑枝夏在此時不由得帶出了小輩耍癡的嬌態,說出的話也帶了幾分胡攪蠻纏不講理的滋味。
老爺子聽了隻覺好笑。
“你主意正得很,我不擔心你心慌。”
桑枝夏大言不慚地哼唧:“我隻是怕丟麵子不肯說出來,實際上我可慌可沒底了。”
“祖父您快些好了去給我把把關吧,不然像今日那種場景,我都不敢跟那些花頭發白胡子的老爺子高聲,我怕他們說我不尊老。”
老爺子生生被氣笑了:“那我去了,我就能幫著你高聲吵吵了?”
“有祖父壓陣看著呢,還有誰會跟我吵吵?”
“你……咳咳咳……”
“父親。”
徐三叔被桑枝夏插科打諢一通鬨得哭笑不得,扶住老爺子喂了一口水,拍著他的後背不斷順氣的同時好笑道:“夏丫頭許是跟著明陽嫣然他們幾個混在一處的時候多了,現在也開始跟著那幾個小的耍無賴了。”
“不過話粗理不粗,她說的也正是我想說的,父親還是早些康健的好,不然我們心裡總是覺得不踏實。”
老爺子拍拍他的手沒再說什麼,隻是故作不滿地橫了梗著脖子的桑枝夏一眼,擺手說:“去吧去吧,忙一天了守著我做什麼?趕緊回去歇著。”
桑枝夏不情不願地去了,徐三叔也去拿打地鋪的東西準備來堂屋守夜。
屋裡的人一走,老爺子突然捂著嘴爆出了一聲悶咳。
月色漏過門縫灑下,顫抖的掌心裡是一灘不祥的烏黑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