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嬸輕聲慢語:“真要按劉老板說的一切按底價來算,那四百兩都溢出去了不少,這個數不算苛刻。”
麵對懂行的不好糊弄,劉老板硬著頭皮苦笑:“這個價真不成。”
“那你心裡想要的數是多少?”
劉老板獅子大開口:“一千兩。”
正在喝茶的桑枝夏險些把嘴裡的茶噴了出來,咳了一聲失笑道:“劉老板,咱們是誠心來買的,可你這樣子也不像是誠心想賣的啊。”
桑枝夏對著店裡空了不少的貨架抬了抬下巴,微妙道:“這店裡之前是擺了不少值錢的好料子,可最近你不是都把那些貴重的一股腦送走了嗎?就剩下這些生絹粗布,色澤不佳的粗綢緞子,一千兩?”
劉老板沒想到她們連這個細節都留意到了,這下笑容是真的有點繃不住了。
見他氣弱,徐二嬸乘勝追擊:“一千兩確實沒法談,有這麼多銀子攥在手裡,縣城裡隨隨便便就能再開個比這大的。”
“罷了。”
徐二嬸麵帶遺憾站了起來:“夏夏,咱們走。”
“唉唉唉。”
劉老板心急地站起來攔:“買賣買賣,買家說了價我談了慢慢賣,這哪兒是三言兩語能定得下來的?急著要走做什麼呢?”
桑枝夏似笑非笑地看著劉老板,玩味道:“那坐下來也不能是坐地起價隨意喊的啊。”
“劉老板開口這麼嚇人,我們哪兒敢多留?”
劉老板還沒搶話,桑枝夏就笑道:“要不開誠布公一些,咱們現在請了人把店裡剩的料子和繡品都搬出來挨個清點了,按清點出的數來算價?”
這可不行。
數仔細了,那當真是一點兒轉手的好處都撈不著了。
劉老板心知今日這價是屬實喊不上去了,無奈地歎道:“罷了罷了,都是來往熟了的人,你們既是誠心想要,我就不跟你們多含糊了。”
“店裡剩的料子是不多,也不貴重,可光是這鋪子的地契就值得三百兩,這可是實打實的硬貨!”
“四百兩確實是不行,六百怎麼樣?”
徐二嬸緩緩搖頭:“四百五十兩,再多就不行了。”
劉老板險些哭出聲來,艱澀道:“這真太少了,你再加點兒!”
“再多我也不成了。”
徐二嬸較真道:“就這四百五十兩銀子,還是砸鍋賣鐵四處湊了送來的,再多一分都拿不出。”
“劉老板要是實在不願的話,那就算了吧。”
劉老板擰巴著臉不吭聲。
桑枝夏眼珠一轉,慢聲說:“其實劉老板不必覺得痛心,這鋪子你雖是賣了,可買賣的路子不是還在麼?”
“此地偏遠商隊難行,各類綢緞料子來路不易,劉老板在南邊不是專做這塊兒的買賣嗎?今日把鋪子賣給我們了,往後店裡進的各色料子都從你的手裡買,這一來二去的,多的不都在裡頭了?”
劉老板哭笑不得地說:“這繡莊總共就這麼大點兒,你們能用得上多少料子?”
“那可說不準。”
桑枝夏帶著說不出的小驕傲看了徐二嬸一眼,得意道:“我二嬸的手藝你是知道的,有這樣的人物在繡莊裡坐鎮,那可是真不缺來往的客人。”
“一日兩日店裡用得上的料子可能不算多,可來日方長的事兒,誰又能一口說得準?”
“說不定三兩年這繡莊開大了開多了,到了那時,劉老板還用發愁往這邊賣的貨會少了嗎?”
桑枝夏言語間描述的來日的確是讓人心動。
劉老板麵露掙紮,咬牙說:“你們在此坐坐,我進去跟我夫人商量一下。”
桑枝夏從善如流的點頭,劉老板攥著拳頭去了。
等人走了,徐二嬸鬆開滿是冷汗的掌心在衣擺上匆匆一擦,跟桑枝夏腦袋對了腦袋咬耳朵,字裡行間都是心驚膽戰:“夏夏你怎麼敢說以後多多進貨的?萬一這個都沒弄好的話,那豈不是……”
“噓。”
同樣是第一次跟人談價格的桑枝夏鼓起腮幫子呼出一口氣,努力抹去了心裡的緊張,偏頭小聲說:“這有什麼?”
“陳菁安教我的,談買賣的時候畫大餅又不要錢,空口白話的咱們使勁兒劃拉,反正買賣雙方嘴裡都沒一句真話,張嘴就隨便忽悠唄,有人信了就行!”
“你瞧,劉老板不就是信了嗎?”
徐二嬸麵上一空,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