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芳心裡感激得很,站起來下意識地就想給桑枝夏叩禮。
桑枝夏哭笑不得地把人拉住,低頭看了眼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奈道:“姐姐多體諒體諒我吧,我這身子現在低頭都看不見自己的腳背,何必鬨得讓我時刻繃神準備扶起?”
“鄉野裡都是散漫人,沒有彆處那麼繁瑣的規矩,姐姐往後也大可把這些繁文縟節往腦後扔了,隻管當我是遠親的妹妹便是。”
桑枝夏擔心劉清芳心慌不適應,特意叮囑了幾句彆的。
都已經入了村了,就不可再說自己是陳家的少夫人了。
在塵埃落定之前,劉清芳這個在外人看來已經死了的人必須足夠低調,對外隻說是桑枝夏的娘家姐姐便可,知道她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劉清芳滿臉慎重地不斷點頭,桑枝夏瞥見她臉上掩不住的疲色和風霜,握住她的手輕輕用力,低聲說:“後續一切有我籌措,姐姐隻管安心住下,彆的都不必擔心。”
安撫好了強忍著淚的劉清芳,確定她沒有彆的問題了,桑枝夏揚聲叫了謝姨。
“謝姨,你幫我帶芳姐姐去東院那邊住下,近來天漸冷了,你記得多鋪兩床被褥,免得夜裡受涼。”
謝姨等人一貫秉持的是多聽多看少多嘴,聽完桑枝夏的話恭恭敬敬地露出個笑,側身對著一身風塵仆仆的劉清芳母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夫人,您請隨我來吧。”
劉清芳聽了桑枝夏的話沒再動輒就謝,可走出門前卻回頭說:“多謝關照。”
“隻是來得倉促失禮,還沒來得及請教名諱,往後我該如何稱呼?”
桑枝夏恍然拍了一下腦門,好笑道:“瞧我這記性,竟是把這茬忘了。”
“我叫桑枝夏,姐姐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夏夏便可。”
“桑枝夏?”
劉清芳在舌尖略一咂摸這幾個字,沒控製得住眼中泄出了幾分驚訝:“容我鬥膽問一句,可是出自京都桑家的桑枝夏?”
桑枝夏不記得自己見過劉清芳,但仔細一想,劉清芳是陳家的少夫人,自己與徐璈的婚事又是滿京都皆知的,聽說過自己好像也不奇怪。
見桑枝夏點頭承認了,劉清芳眼中愕然一閃而過,轉頭看向四周的一切,聲調都在失控上揚:“那這裡便是徐家?”
“可是嘉興侯府的那個徐家?”
桑枝夏豎起食指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含笑搖頭:“芳姐姐,此話往後不可再在人前說了。”
這裡是洛北村。
洛北村沒有嘉興侯府,隻有一個尋常的徐家。
劉清芳滿臉的恍惚,可轉而迎上心頭的就是不可言說的踏實。
她聽說過桑家庶女桑枝夏高攀嫁給了嘉興侯府世子爺的事兒,甚至對這個庶女容色出眾的名聲有所耳聞。
但耳聞始終不是見麵。
劉清芳跟桑枝夏真的不認識。
可嘉興侯府不同。
劉清芳早年間在宴上,跟侯夫人和徐家的二夫人三夫人都是見過的,知道侯夫人是難得的和善人,徐家的家風也清正和睦。
遠至西北能有個曾見過的人,知曉這裡是什麼地方,於劉清芳而言就是一個莫大的安慰。
起碼是不用戰戰兢兢地害怕了。
劉清芳難掩感激地對著桑枝夏再三謝過,牽著手中緊緊抓著小木虎的孩子隨著謝姨走了出去。
劉清芳母子前去安置,桑枝夏想了想,去找到了正聚在南院裡做針線的許文秀和徐三嬸。
徐三叔回來以後,釀酒坊那邊的活兒就多由徐三叔盯著。
之前忙碌得抽不開身的徐三嬸終於得了自己的空閒,現在得空就跟許文秀坐在一起給桑枝夏腹中的孩兒做衣裳。
哪怕是徐二嬸已經明著說過了,繡莊那邊各式各樣的都在準備,可這二位一旦坐下來,手上還是不願閒著。
桑枝夏到的時候,許文秀正拿著手中小巧精致的虎頭鞋給徐三嬸看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