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苦口婆心地想把鬨起來的人穩住,好說歹說就差沒跪下去求了,誰知還是鬨大了。
徐家被人尋仇的傳言隨風而動,原本不信的人聽得多了,心裡也難免多了幾分存疑。
在農場中做工是好,工錢豐厚東家也不難為人,換作平時這都是旁人哭著喊著求不來的好福氣,十裡八鄉的人都以自己在農場中乾活兒為榮。
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不曾威脅到自己的性命。
如今尋仇之說似假存真,人聲沸起之時,慌亂一起就再難壓住。
圍著鬨著要找徐家人索要說法的人紮堆而聚,緊跟著老爺子的徐三叔低聲說:“父親,這不對勁兒。”
固然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但劫後餘生剛剛落下帷幕,經曆了這場大劫的人理應還沉浸在死裡逃生的歡喜當中,就算是要鬨,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
太湊巧了。
事趕事兒一件不落一件,時機把握出的正好,處處透出的都是難以言喻的蹊蹺。
村長擋在前頭還想說什麼,誰知老爺子卻在此時擺手把徐三叔往後一壓,邁步往前:“不是要找姓徐的嗎?”
“我就是。”
“老夫本名徐掣,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農場是桑枝夏和徐璈一手打造而出,老爺子始終不曾插手,也很少會過問農場中事兒,甚至不大在農場露麵,外來做工的人認識他的極少。
鬨在最前頭的人將信將疑地看著老爺子,遲疑道:“你是徐家的?你能做得來這農場的主?”
“我能。”
老爺子嗤笑出聲,理了理不知何時皺了袖口,淡淡地說:“你要找的桑東家是我孫女兒,徐璈是我孫子。”
“他們二人見了我仍要下跪叩頭要壓歲錢,這主我當然做得。”
老爺子的話聲不大,但字字自帶力度,宛如一隻迎頭落下的大掌,讓人心頭無端下沉。
村長滿臉焦急還想說什麼,徐三叔適時地扶住顫顫巍巍的老村長,低聲說:“這裡有我父親做主,您去邊上歇會兒喘口氣吧。”
老村長今兒真的是拚了老命,很是豁得出去地想為農場挽回損失。
光是徐三叔親眼見著的,老村長就帶著人往著火的糧倉中衝了一趟又一趟,為的就是能多扛出來一袋大米。
徐三叔心中感念,眼中不忍一閃而過,在老村長出言拒絕之前低低地說:“外來做工的人鬨起來了,咱們自己村裡的還沒出聲呢。”
“村裡要是起了動靜,就全指著您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您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岔子。”
徐三叔打蛇掐七寸,一句就說在了老村長的心坎上。
老村長猛地一怔後當即就說:“不成!”
“我得去看看咱們村裡的自己人,可不能讓他們這時候再冒出來添亂了!”
徐三叔一下沒扶住,村長腳下一拐彎就急匆匆地走了。
徐三叔暗暗咬唇,走近了護在老爺子的身側,以防有人情緒失控傷了人。
萬幸的是這些人雖是鬨著要走,但也沒生得出傷人的虎膽,隻是把老爺子圍在了正中吵嚷。
“當初來的時候就說過,去留都隨我們的意,我們往後不想乾了,你們得把工錢結了!”
“對!除了工錢,還有傷藥銀!”
“我遭了這麼一場災禍,全是因為你家的緣故,你家必須把看傷的銀子也給了!”
老爺子靜立聽著沒言聲,等人群中七嘴八舌地喊得差不多了,頷首道:“既是做了工,那就理應給錢,為我家之物傷了皮肉,這也理應算作是該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