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退出去,賈母皺著眉搖頭,“我寶玉機靈聰慧,是有大造化的,這身邊都放的什麼人?他那個娘是怎麼管的?你不是同襲人交好?跟她說說讓她多注意著寶玉,勸著點讓寶玉多讀書,彆和那不著調的人玩兒。”
鴛鴦點頭應下,扶著賈母去了內室休息,賈母唉聲歎氣了好一會兒才睡著。她對賈寶玉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她堅信隻要賈寶玉參加科考一定不會比他林姑父差,二房這一邊都是愛讀書的,已逝的賈珠就聰敏好學,隻可惜被賈政夫妻倆看得太緊毀了身子,早早就去了,寶玉比賈珠更有靈氣,一點就通,是賈家未來的希望,她必須護著這個孫子平安長大,好讓他們賈家再恢複從前的榮光!
林瑞從賈母那回來便帶著長隨墨言去了嚴先生府上,林緋玉給他選了四樣禮物帶上,平白多了兩個學生總是要有個說法的,幸好那嚴先生進過官場,行事圓滑,聽了林瑞帶著歉意的解釋,便體諒的接受了,他如今身有殘缺,也不再想什麼名利,隻想在悠閒度日的同時,得一兩個合心意的門生好生教導,日後看著弟子高中做官,也是一番欣慰。
賈寶玉和賈蘭就這樣開始同林瑞一起進學,賈寶玉一見嚴先生跛著腳出現,心裡對先生的印象就落了一大截兒,他雖然同情弱者,但還是喜歡和豐神俊朗的男子相處,對著一個跛腳先生,他實在無法生出什麼尊敬來。
和賈寶玉完全相反的是賈蘭,他對這次機會極為珍惜,往日他去家學裡都是看父親賈珠生前留下的筆記自學,但他年紀還小,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也沒個問處,縱使聰慧也於事無補。這次林家人來府裡做客,本來不關他和母親什麼事,誰知林家不僅送了他貼心的禮物,還給了他這麼一個跟先生學習的機會,他心裡對林瑞十分感激,上課時也最為認真。
兩人的表現看在嚴先生眼中,對他們也自有一番評價,嚴先生考校了一番三人的學問,林瑞基礎最紮實,學的也最多,賈蘭學的比較少,且有些地方理解有略微的偏差,賈寶玉則是在讀《詩經》,連《四書》也沒記熟。
嚴先生根據他們三人的進度給他們分彆授課,彆看他平時很好說話,講課時卻半絲笑容沒有,嚴厲的很,出了差錯就要打手板以示懲戒。
這教書風格同甄士隱很有些相像,林瑞適應的很好,接著以前學的繼續學習便是;賈蘭知道先生是為自己好,沒有任何怨言,一直恭恭敬敬的學習,還把嚴先生教授的學問都記下來,回去再行溫習;而賈寶玉看到先生真的會打手板,心裡害怕,倒是很快就能將嚴先生要求的文章背下來,可第二天再考他就忘了大半,依然逃不過懲罰。
林緋玉她們偶爾會從小丫頭口中聽到外院教課的情形,她們以前跟著甄士隱上課都是這麼過來的,沒覺著有什麼不對,林緋玉還很欣慰林瑞遇到的是名嚴師,能在林如海不在的時候教導好林瑞。
林黛玉坐在林緋玉身邊,將剛繡好的帕子舉起來看了看,“姐姐,你說那金疙瘩挨了打會不會去外祖母那兒告狀?”
林緋玉手裡打著絡子,搖搖頭笑道:“這可說不準,以往他去家學念書,家學裡的先生是賈家人,可能看著他的身份根本不敢罰他呢,不然他怎麼連《四書》都沒學?”
林安玉不愛做這些費神的活兒,靠在窗邊輕搖著扇子笑了一聲,“興許他日後不想科舉呢,那就不用學那麼多了,看外祖母寵他的架勢,這賈府日後都是他的了,還讀書做什麼呢?你們看大舅舅每日就什麼也不用做,襲了爵享福就成了。”
“他襲哪門子爵?璉表哥才是襲爵的呢!反正他怎樣也不關咱們的事,瑞哥兒能好好學金榜題名,我就高興了!”
林安玉小聲嘟囔了一句,“說的好像你多關心他似的,他又不是你親弟弟。”
林黛玉放下帕子轉頭盯著她,“瑞哥兒怎麼就不是我親弟弟了?我盼著他高中,盼著他做官,還盼著他一輩子平安和順呢。”
“三妹,”林緋玉把絡子打了最後一個結,起身淨了淨手,“不管你怎麼想,林家就咱們四個子女,咱們就是親姐弟,家和萬事興,就算你日後出嫁離開了林家,也是要靠爹和瑞哥兒支持的,彆磨掉大家最後那點情分,我們都不欠你的。”
林安玉愣住,回過神兒來惱羞成怒的低喊,“你這話什麼意思?從小到大你們做什麼都把我排除在外,難道還是我的錯了?”
林黛玉被嬌寵著長大,哪裡看的慣她,當即就頂了回去,“如果是你,會跟仇人的孩子一起玩兒嗎?哼,我們一直和和氣氣的對你,要不是你總挑刺兒誰愛和你吵架?”
林安玉冷笑了一聲,“可不是仇人嗎?我姨娘死的不明不白,我能找誰說理去?我隻能忍氣吞聲,就因為我是姨娘的女兒!可大姐和弟弟不也是姨娘生的?不是說雲姨娘還是在莊子上沒的?大姐你怎麼能毫無芥蒂?還有桐姨娘整天在院子裡念經,簡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