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風聲鶴唳,直到天微微泛白外頭才安靜下來。除了林緋玉,與她同輩的姐妹們並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麼,俱是坐立不安,連賈寶玉都難得的安靜坐在一邊,皺著眉不再開口。而林緋玉,許是早通過係統知道了四皇子是下一任皇帝,所以對這場變故不但不害怕,反而有種成竹在胸的期待!
屋裡的茶續了又續,所有人都精神十足的等著外頭的消息。又過了好一會兒,周瑞家的一路小跑著回來,一進房門就撲在了地上,“老祖宗,賴管家打探消息回來說……說……”
周瑞家的想起甄家那箱子,忍不住去看王夫人的臉色,不知這結果對她們二房是好事還是壞事。
“賴大說什麼了?你倒是快說啊!”
賈母拍桌喝了一聲,周瑞家的連忙低下頭不敢失禮,“老祖宗,賴管家說,那位想提前上位鬨了好大一出,結果沒成想被二弟給攪了,他這……壞了事兒了!”
周瑞家的聲音越說越小,這種忌諱的話本就不是能隨便議論的,所幸屋裡眾人都盯著她,一絲兒旁的音也沒有,將她的話給聽了個真真切切。
林緋玉抬了抬眼,默默將眾人的神色收進眼中。賈母微眯著眼怔忡起來,口中還隱約蚊呐般的念了句“寧府可如何是好”,而王夫人手中緊緊掐著佛珠,似乎不大滿意這個結果,卻也不太擔心,隻望著周瑞家的問還有沒有旁的消息。
周瑞家的知道她是擔心宮裡的元春,但如今四處戒嚴,能打探出個大概已經是賴大本事了,哪裡還能知道宮裡一女史的情況?隻這般話卻是不能拿來回王夫人,她眼珠一轉避開了王夫人的視線,模棱兩可的說:“太太,這外頭雖說正戒嚴,但還沒聽說要打殺誰,興許並沒鬨出大事來,都平安著呢。”
“這,這是在說什麼?誰家的兄弟要打殺了誰?到底出了什麼事?可與我們家有關嗎?”賈寶玉驚的白了臉,看看賈母,又看看王夫人,不停的追問,三春也麵麵相覷等著誰能為她們解答。
薛姨媽坐在林緋玉對麵,她驚魂未定的緊抓薛寶釵的手,看向王夫人,隻見她那好姐姐絲毫沒有意外之色,合著這般通天的事隻瞞著她一個呢!她還像傻子似的在這兒提了一整夜的心,生怕是什麼強盜、山賊欺到賈家門上,誰知竟是白費了那個心!
王夫人根本沒留意薛姨媽,這會兒宮裡出了事,她卻不知道元春的情況,著實煩悶不已,皺眉抿了口茶,卻壓不下心中的擔憂。她這輩子最驕傲的兒子賈珠已經不在了,膝下僅剩的一女一子,全都被抱到老太太跟前教養,且以此鉗製、打壓她多年!王夫人瞥了眼哄著賈寶玉的賈母,這祖孫倆感情倒是好得很,惹得寶玉都不親她這個生母!
隻可惜賈母也做錯了一件事,就是當年堅決要送元春進宮。那地方不是選秀進去的,即使當上女史又怎麼樣?還不是伺候人的活兒?好好的姑娘家在宮裡蹉跎了這麼多年,出來頂多能當個繼妻,元春指不定怎麼怨賈母呢,眼看著女兒搏出頭更有出息些,她隻盼著女兒能平安當上貴人,有了好出路,她也能靠著女兒抬一抬身份。隻是,太子壞事了,元春先前的打算就落了空,想起往宮裡打點那些銀子都打了水漂,王夫人又暗恨太子不成器,連個弟弟都壓製不住!
林緋玉不會讀心術,看不出她們各自都在琢磨什麼,隻是她研究演技也研究出一些觀察入微的本事,再加上已知的劇情推測,不難猜出賈家在太子和二皇子身上都押了寶!賈蓉娶了秦可卿,而秦可卿之父秦業是工部營繕郎,與賈政是同僚,秦鐘又和賈寶玉“兩小無猜”,這秦家和賈家的關係也算十分緊密了。
而甄家同賈家是老親,兩府女眷這麼多年一直有來有往,關係也是不錯,曾經還托過甄貴妃提拔賈元春,隻是還沒等甄貴妃行事,賈元春已被皇後調到了身邊,此事隻能罷了。從甄家太太秘密托付王夫人保管財物來看,兩家關係可比同秦家要好得多。
嗬,這賈老太太可真是膽子大啊!難不成她以為憑她當過聖人幾年奶娘,聖人就不在乎她這些小動作了?主子最忌諱下人不忠有二心,賈母這個奶娘可不就是聖人貼身的下人麼!有二心不說,還想當牆頭草,偏偏卻連掃尾都掃不乾淨,用後宅眼光去評斷前朝之事,終歸隻能落個慘淡收場了!
林緋玉和林安玉坐在林黛玉兩側,在人多的場合,她們一向以嫡女為主,守著規矩分坐兩邊。此時林黛玉和林安玉也猜出了個大概來,畢竟讀那麼多年書不是白讀的。林黛玉略偏頭看向林緋玉,林緋玉輕握了一下她的手,趁無人注意,悄聲說了句,“彆擔心,大師說過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