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緋玉故意頓了頓,臉上笑容淡了下來,“原來是表姐,初次見麵倒是不認得,還望表姐莫怪。”
賈元春連忙擺手驚道:“林側妃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能與娘娘有親已是受寵若驚,哪裡會怪。往日在家常聽祖母提起娘娘,讚娘娘聰慧知理,今日一見果真是一身風華。”
林緋玉沒再接話,隨皇後走到前殿,給皇後行了新婦大禮,又敬過茶就算全了新婚禮儀。賈元春領著宮人給他們端茶倒水,伺候得極為周到,明明是名女史,卻像個大宮女一般,也不知皇後是怎麼想的。
“哎呀!奴婢知錯,請賢親王恕罪!奴婢幫您擦擦……”
司紹起身往旁邊邁了一步避開賈元春的手,看著衣擺上的水漬眉頭皺的緊緊的。這該死的東西!緋玉親手繡的衣服,才剛上身就弄臟了,皇後如今的手段愈發低劣直白了!
林緋玉站起身還沒開口,就聽皇後說,“元春今日怎麼這般不小心?還不快帶紹兒去清理清理!”
林緋玉看著司紹挑了下眉,司紹臉色有些冷,衝皇後行了一禮轉身跟著賈元春去了偏殿。
賈元春親自打了盆溫水,將自己的帕子浸濕,微紅著臉去擦司紹的衣擺。茶水弄濕的地方正在大腿處,司紹一把搶過帕子自己擦了兩下,冷聲道:“行了,下去吧。”
賈元春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容貌氣度在這後宮也是上乘的,就連當初太子見到她還言語調戲了一番,如今孤男寡女,這麼好的機會這人怎麼就讓她下去了?
“王爺,這……現在天涼了,衣服濕著怕會著涼,不如除了外衫讓奴婢在暖爐上烤一烤吧?”
“不必,你退下吧。”司紹抿了口茶,閉眼靠在椅背上,水漬並不多,等一會兒就能乾了,剛好他不想去看皇後虛偽的樣子。
他正想著朝堂上的事,突然感覺一隻手輕柔的覆在了他的腿上,司紹猛地伸手掐住對方手腕,睜開眼就看到賈元春忍痛含著眼淚,手裡正拿著一方乾帕子給他擦拭。
賈元春咬唇縮了縮手,“王爺,奴婢……奴婢隻是想給您擦擦……”
美人嬌弱,梨花帶雨,司紹卻全無半點憐香惜玉之心,一把甩開她,聲音像帶了冰碴子,“滾出去,彆讓本王說第三次!”
賈元春被甩了個趔趄栽倒在地,見司紹真的動怒,心裡打了個突,當即不敢再多言,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門口守著的兩名大宮女嘲諷的看了她一眼,恭敬的垂頭進殿裡伺候,她們可是在內務府學過規矩的,再想往上爬也不會那般露骨,真是丟承元宮的臉!
司紹看到規矩的宮女冷哼一聲,那賈元春果然是王氏的女兒,野心不小,大概在榮國府被捧得高了,當誰看見她都挪不開眼呢!皇後管得倒是寬,年紀那麼大了,不好好禮佛,居然把手伸到他這兒來,看來是太子的日子太舒坦了!
林緋玉這邊也難受得很,皇後態度十分親切,說的話卻句句都在敲打她,偏她礙著身份立場不能頂回去,還要欣喜溫順的應和,著實累人。
“緋玉,本宮那侄女是個笨的,你既嫁進王府就多幫襯著些。華兒這幾年忙於內務對自己的身子也不上心,紹兒大了,沒個嫡子怎麼行?你回去幫本宮勸勸她,早日生下嫡子來,本宮和皇上才能放心。”
林緋玉笑著點頭,“皇後娘娘說的是,回頭緋玉一定勸姐姐多加調養,皇後娘娘隻管等著抱孫子就是。”
皇後眼一眯,心中刺痛,太子三兒六女,她早就抱上孫子了,誰稀罕司紹生的?那算什麼孫子?!她低頭抿了口茶壓住心頭火氣,轉而笑道:“那本宮可就等著喜信兒了,記著讓華兒多進宮來看看本宮,平日裡吃齋念佛的,靜了些,總是念著小輩。”
“是,緋玉會記得轉告姐姐的。”
司紹一直呆在偏殿裡,直到林緋玉告辭離開時,才過來同她一起向皇後行禮告退。外頭風一吹,衣擺上的水漬很快就乾了,林緋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司紹輕咳了兩聲,目不斜視。
進了馬車,司紹捏住她的下巴跟她臉對臉低聲問,“取笑本王,嗯?”
林緋玉撲哧一笑,“美人為了王爺不惜鋌而走險,故意拿歪了茶盞,真是令人感動。”
司紹臉一黑,“你還敢笑?難不成還想讓本王收了那美人?”
林緋玉連忙搖頭,“沒,沒,我就是想啊,這要遇見個脾氣暴的,說不定當場罰她失儀,打板子都是輕的。”
司紹想起那個不著調的三皇兄,好像有一次就因著宮女耍手段,直接將那宮女貶到了浣衣院,專洗最臟的衣物,當年冬天就被凍死了,死時手上沒一處好的。
他放開林緋玉靠上車廂,斜睨著她,“原來是笑本王性子好,怎麼說也是你表姐,本王怎麼也要給你個麵子。”
“什麼表姐,我母親都說日後不和二房走動了,要不是皇後娘娘提起,我才不理她呢,”林緋玉撇撇嘴,挨在司紹旁邊坐了,盯著他看,“夫君,那次是你請玄空大師連夜進城的吧?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娶我了?真是多謝夫君了,當時若沒有玄空大師卜卦,我定是安不下心的。”
司紹不太自在的轉過臉,不知道為什麼,他在林緋玉麵前總是表情更多些,和旁人麵前的賢親王半點不同。也許是林緋玉見過他最落魄的時候,也許是林緋玉在幼時就走進了他心裡,他待她總是比旁人親近許多。
隻是,想起當時的事他又板起臉,“你也是個膽子大的,那種東西是能伸手碰的?幸好最後無事,不然又吐血後昏迷的,誰再想動手段,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我這不是沒事嗎……”林緋玉小聲反駁了一下,又保證道,“夫君放心,往後我再不會莽撞了,什麼事都聽夫君的。”
司紹眉梢一挑,“真的?”說罷眼神在她腰間溜了一圈。
林緋玉紅著臉靠在他肩上,“夫君,我累了,先睡一會兒,到王府的時候再叫我吧。”
司紹勾起嘴角,將她攬在懷裡,另一手拿了書卷慢慢看起來。
到王府時林緋玉已經睡著了,司紹想想還是叫醒了她。抱她進府太過招搖,對她有害無益,於自己名聲也有礙,在外人麵前還是當保持距離才能長長久久。
新婚後在新房留宿三日是規矩,第四日司紹便去了正院,這是給王妃的體麵。
三朝回門,司紹下朝之後陪同林緋玉一起去了林府,大家見過禮之後,林如海請司紹去書房坐,林瑞跟著一同聽些不打緊的政事。林緋玉和府中女眷都在林母處,三日不見,林緋玉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同,賈敏看著林緋玉對她一如既往的尊敬,稍稍放下了心。到底不是親生的,庶女得勢欺辱嫡母的例子也有不少,看來林緋玉不是那等奸猾的。
午膳後,林緋玉回出嫁前的院子休息,單獨和等在林府的蘇嬤嬤說了好一會兒話。蘇嬤嬤府中已交給青蘿掌家,青蘿伺候過林母,又在她身邊呆了幾年,掌管一個十幾口的人家很輕鬆。蘇嬤嬤的兩個兒子一個給林緋玉看京郊的莊子,一個在她最賺錢的鋪子裡當掌櫃,大孫子自己做生意,二孫子在私塾裡讀書,其他幾個還小,暫時還隻是啟蒙認字。蘇嬤嬤就每日的賞花聽戲,日子悠閒得很。
林緋玉拿了些布匹、首飾和藥材給她,很多是在外頭有錢也買不到的,蘇嬤嬤紅著眼讓她什麼也不必擔心。
林緋玉挽著她的手臂也紅了眼眶,“嬤嬤,往後雖然不易相見,但送賬本時還是能捎上幾句話的,緋玉大了,日後,您彆太操心了。”
蘇嬤嬤抹了抹眼角,笑起來,“看我,大好的日子,還惹得姑娘掉淚珠子,教人知道了可不得了。姑娘在王府裡許是不知道,這兩日賈府那邊還生了趣事,京裡的小老百姓又多了個說頭。”
林緋玉知道她故意轉移話題,就拉著她到桌邊吃點心,“哦?那嬤嬤同我說說,怎麼說也是母親的娘家,關係不算遠,知曉清楚了免得鬨笑話。”
蘇嬤嬤笑道:“賈家分家之後,李家將珠大奶奶和蘭少爺接了回去,二房政老爺不肯,李家隻說家裡老人想念女兒和外孫,還要給外孫介紹一個先生,政老爺好麵子不知怎麼推辭,隻得讓李家將人接走了。剩下那寶二爺,時不時說要出家給母親贖罪,又吵著要去榮國府看老太太,被掌家的趙姨娘好一頓收拾,身邊伺候的全換成了小廝,聽說現在三姑娘每日跟在趙姨娘身後,母女倆關係好得很。”
林緋玉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那老太太就沒接賈寶玉回去?”
蘇嬤嬤接過喝了一口繼續說:“老太太還起不來身呢,說話許是不中用了。大房也出了事,璉二爺房裡的平姨娘不知怎地摔倒早產了,下人都傳那日璉二奶奶對平姨娘發了脾氣,說平姨娘就會扮好人,其實內裡腸子黑著呢。平姨娘也是有福氣的,雖說受了些苦,到底生下個男嬰來,為這事,璉二爺扇了璉二奶奶耳光還將她禁了足。他們府裡那些下人啊說的眉飛色舞的,一看就沒少受璉二奶奶磋磨,不然怎地都這般高興?”
林緋玉搖搖頭,“就她那性子,沒了老太太和她姑母幫襯,哪裡還有好日子?以前沒把公婆當回事,如今怕是日日立規矩都討不了好了。”
“可不是!姑娘嫁進王府,沒有婆婆、太婆婆也是個好事,不然可有得苦呢。”蘇嬤嬤感歎了一句,又拉著她細細問王府裡的情形,有沒有受委屈。
林緋玉在林府用過晚膳才回賢王府,出來一次見了親人又聽了許多閒事,倒是半點不無聊,隻可惜這種機會少的可憐,進宮後怕是更不能出來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幾個侍妾原還想看正妃側妃相鬥,打算觀望一番,誰知府中一直風平浪靜,正妃大度、側妃乖巧,根本沒起過衝突。轉眼就到了另一位側妃入府的日子。
敬茶時,吳佩宜見到林緋玉猶如見到仇人一般,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她,“林側妃,你我平級,就不用見禮了吧?”說完也不等人回話,直接坐到了司紹下首。
林緋玉坐在她對麵也不反駁,微笑著讓紫竹拿了一對玉鐲送過去,“這是妹妹的一點心意,往後都是一家人,吳側妃不必客氣。”
吳佩宜看也沒看那玉鐲,嬌羞的看向司紹,隨手摘下個珠釵做回禮,“沒想到你我能一同嫁與王爺,妹妹來京城不久,日後有什麼不懂不習慣的就來問姐姐。”
林緋玉在司紹看過來的時候衝他撇了撇嘴,開口回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之後林緋玉注意到王妃給大家上了點心,說是吳佩宜起晚了,怕她進宮時挨餓。林緋玉一下子想起當初係統不讓入口的那杯茶,告退時順手將兩塊點心放進袖子裡拿了回去。
林緋玉身為側妃不必伺候王妃立規矩,但仍需每日早膳後給王妃請安,陪著王妃和其他女人閒聊一會兒就可以回院子了。今日司紹和吳佩宜進宮謝恩,散的比平時早些,林緋玉回房後喝了一盅湯,摒退下人說要躺著養養神。
待屋子裡清淨後,她打開係統屏幕,微皺著眉翻動商城頁麵,‘有沒有辦法化驗吃食裡有什麼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