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周南並不知道他錯哪了,卻還是暫時認下了所有的錯,任由她發泄著。
等她終於緩過來,哭得沒那麼難過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著眼淚,哄著她,“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蘇甜身體很弱,落過水後畏水又怕冷,周南怕她生病,隻得好聲好氣地哄著她回家。
但她還是病倒了。
女孩嬌弱的身體就像是脆弱易折的花,風一吹,雨一打,就經受不住地折了下來,蔫頭耷腦的。
病情來勢洶洶,回到家後,蘇甜就發起了燒,原本被雨水澆濕的身體轉瞬就燙得像炙熱的火爐,好像趟過了火焰山。
“甜甜,我們去醫院。”周南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心慌地要帶她去醫院,蘇甜卻發著倔,哭著鬨著說,“我不要你管。”
“聽話。”周南要扶她起來,卻被狠狠打開了手,把他手背抽紅了,她哭著罵他,“你滾!不用你管我。”嬌嬌弱弱哭著,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糊塗了,她不許周南碰她,抱著一團被子把自己卷子裡麵,眼淚浸濕了整個枕頭,滿嘴的胡言亂語說著什麼“讓我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不纏著你了”,說著說著,突然崩潰地哭著要爸媽。
好像又想起了從前的事,做噩夢一樣,分不清過去和現在,仍像是當年纏綿病榻時說過的話,哭著求著,“爸,媽,你們不要我了嗎?可不可以帶我一起走,能不能不要不要我。”
“爸,媽,我好想好想你們。”
這是年少時無數個日夜裡蘇甜做過的噩夢,從前在醫院昏睡不醒時,她總會突然半夜小小聲的哭著問他們為什麼不要她,那時周南以為她醒了,後來才發現她隻是在做夢,總是在夢裡不醒,像個植物人,會哭會說話,唯獨不願意睜眼醒來,終日沉浸在她為自己編織的夢境裡。
周南看得心裡不是滋味,他壓下了所有的情緒,溫柔地安撫了她好一會兒,直到她哭聲漸漸停了,才哄著她去醫院,但她卻死活不去。
蘇甜燒得有些迷糊,年紀仿佛停留在10歲那年,她惶恐不已地問他,“我們去哪裡?我不要去!”
生病時,她的力氣罕見的大,時而猛地抓著周南的頭發,把他那梳理得帥氣的卷毛拽下幾根,時而咬著他的肩膀,隔著輕薄的校服,在他肩上咬出一個牙印來,淺淺的一排,彎得像月牙。
她在他懷裡撕心裂肺地哭鬨,“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放開我!救命!”
周南被她咬得生疼,頭發也像被抓禿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按住她鬨騰的手,哄著她,“彆哭彆哭,哥哥帶你去見叔叔阿姨。”
懷裡哭鬨的女孩突然安分了下來,“真的嗎?”
假的。
周南心裡歎了一口氣,有些心疼,卻滿嘴鬼話地把她騙走了。
大約是下雨天,醫院人不多,冷冷清清的,周南帶她去吊了個水,直到下午,才堪堪退了燒。
燒了一下午,蘇甜嘴上糊塗話沒停過,周南在旁邊守著她,昨晚在外徹夜沒睡好,他不知不覺地趴在她床邊睡著了。
大概是被她的話帶著跑了,稀裡糊塗地做了個夢,回到了曾經那個充斥著絕望的病房裡。
年少的女孩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著,唇瓣發皺,腕上被潔白的繃帶包裹著,針管插進她幾近透明的皮膚裡,吊瓶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掉。
生命在流逝。
“媽,甜甜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她睡了好久好久了。”年少的周南憂心忡忡地守在女孩床邊,每天都要重複無數次這樣的話。
其實也才過去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