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見紗綾最終進入了演劇社。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 她依舊坐在影山茂夫旁邊的座位,中午也會做各式各樣的便當,兩人每天在午休時分前往校舍天台。一開始隻有他們兩個人吃午飯,後來和蓮見逐漸混熟的同學也開始跟著一起到天台上午休, 有的時候還和他們互相交換一些便當配菜,她做的便當便不僅僅屬於影山茂夫一個人了。
在轉入食鹽中的第一天,蓮見紗綾一直等到影山茂夫結束了肉改部的訓練後才和他一起回家。那時他發現蓮見紗綾租下了他家不遠處的公寓獨自居住。即便和遊戲裡隔街相望的情況不同, 兩人的家距離也不過步行五分鐘的路程。但一起回家的計劃也隻執行了一段時間。後來兩人的社團各有各的安排, 一周裡大概也隻有一兩次能互相配合時間、在放學後一起走一段路了。
影山茂夫並沒有多想。他沒有試過和女孩這樣親密接觸。在過去的兩個月裡, 他深深沉浸在甜蜜的喜悅之中,就連去靈幻新隆的事務所打工的時候都乾勁十足。借此機會, 靈幻新隆在這段時間裡大賺了一筆。他猜測影山茂夫的改變與那個叫做蓮見的女孩有關, 給工資的時候也就慷慨了一點——畢竟人是需要激勵才能持續保持鬥誌的, 靈幻新隆對此非常清楚。
影山茂夫腦子裡的粉紅色花田就這樣持續開了兩個月。然而名為期末考試的寒霜驟然降臨,將粉色的花壓倒一片。直到期末考試的前一周,他才意識到自己過分沉浸在青春中,導致腦海中的知識一片模糊。
考前一周,各科都在上課的時候小測過幾次, 以便學生們檢測自己的知識水平。周五影山茂夫滿頭冷汗地拿到了僅有二十多分的小測卷時,一旁蓮見紗綾卻收獲了幾乎全部滿分的試卷。
看到蓮見紗綾小測的分數後,影山茂夫偷偷用餘光瞥了瞥她的臉。少女的麵孔一如既往的白皙,隻是眼下染上了一片淡淡的青色。
食鹽中每年一度的校園文化祭今年剛好被安排在期末考試後,到那時每個班、每個社團都要準備活動。影山茂夫所在的肉|體改造部直接將活動安排成了繞學校跑圈,竟然也在學生會那邊通過了, 大概是影山律開的綠燈。但蓮見紗綾進入演劇社後果然如同當初推薦的六宮所言,在短時間內就擔任了女主角役,這段時間除了期末複習外還總在演劇部排練。影山茂夫猜測這是蓮見紗綾眼下青色的緣由。
下午的最後一堂課結束後,影山茂夫收拾好課本和作業就離開了學校。回家後他進了自己的房間,攤開書本試圖弄明白這學期學過的知識點,就連吃飯的時候都隻是囫圇吃了大半碗,隨後又一頭鑽進了房間。
越是心急如焚地翻書、知識點越是難以記憶。即便夏季天黑得遲,等影山茂夫發覺自己開頭記下的公式全部忘光、又回頭去看的時候,窗外的夜色也已經濃鬱了起來。一眼望去,他能看見昏黃的街燈散發著沉沉的光,燈下幾隻逐光的黑色蚊蟲飛快地盤旋著。
影山茂夫正急得冒汗,闔著的窗戶玻璃忽然傳來“嘭”的輕響。他回頭,正好看見白色的紙飛機撞上窗玻璃後滑下去的景象。
猶豫片刻後,影山茂夫放下手中的筆,伸手拉開窗戶,探出了腦袋。
蓮見紗綾正站在窗下,仰頭往上看著他,黑發順著後背直直垂下,如同烏瀑。她似乎是怕影山茂夫看不清自己,手裡還舉著發著白光的手機。
看見影山茂夫探出頭,她搖了搖另一隻手勾著的袋子,笑了起來。
“茂夫,我來幫你補習吧?”
影山茂夫一愣,連忙說道:“紗綾,我現在下去開門。”
“等……等一下!”少女立刻叫停了他。影山茂夫縮進去一半的腦袋僵了僵。他重新往下看,卻看見蓮見紗綾舉起手,撚起一縷黑發繞在手指上,猶猶豫豫地說:“茂夫,你的父母都在家裡吧?我……有點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天蓮見紗綾脫離遊戲、出現在影山茂夫家時正好是早晨,影山夫婦剛好出門釣魚。後來影山茂夫和師匠去收了工作報酬、回去後又聯係蓮見家的人來接她,也不過到了下午而已。晚上影山夫婦回家後,聽影山律簡單說起這件事,也隻是有些好奇地問了兩句。如果要從大門進去的話,這還算是蓮見紗綾與影山夫婦的第一次見麵。
明白蓮見紗綾的擔憂後,影山茂夫想了想,建議:“紗綾,如果你太緊張的話,也可以直接到我房間裡來的。”
蓮見紗綾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視野中便湧入淺淡的亮光。身體驟然輕了起來,仿佛一根羽毛,柔和地包裹著她身體的那股力量又像是讓她浸入了溫水中一樣舒適。靈能力輕輕將她往高處托起,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雙腳離地,最後漂浮在空中。
視線逐漸變高,失重感讓蓮見紗綾不知所措地僵硬了身體,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胡亂揮舞手腳的衝動。想起手裡拎著的袋子,她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卻發現袋子也完美地浮起,裡麵的東西絲毫沒有傾倒的跡象。
影山茂夫將窗戶拉到最大,讓開了位置。蓮見紗綾就這樣緩慢地飛進了窗戶裡,最終輕輕地落在了地上。等雙腳真真實實地踏上了影山茂夫房間的地麵,她臉上的驚詫依舊沒有消失,但一貫以來的教養讓她還是迅速地跪坐下來,脫下了腳上的皮鞋。
“抱歉,把地麵踩臟了。”蓮見紗綾將皮鞋擺在一旁。少女身上依舊穿著食鹽中的水手服,伸展的動作帶起了腿上的短裙。餘光瞥到她裙裾與黑色長筒襪之間露出的白膩大腿,影山茂夫立刻紅著臉扭開了頭。
重新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發現蓮見紗綾已經重新在原地坐直身子,依舊怔怔地仰頭看著他,眼中仿佛有一汪星湖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