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井這一覺睡得很沉。
夢裡, 她再次回到了三年前她與埼玉分彆的機場。她站在登機口前抓緊埼玉的衣袖,眼圈通紅地問他:“我就這樣離開,真的沒關係嗎?”
被她抓住的男人半響沒有動作。她抬眼望去,透過模糊的淚光發現站在麵前的男友一頭濃密黑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上的襯衫和長褲也變成了奇特的明黃色緊身衣。
埼玉垂頭看著她,剛想開口說什麼,機場候機大廳卻傳來轟然巨響, 廣闊的橢圓形大廳一角穹頂坍塌, 從裂口後探出了一個麵容猙獰的巨大怪物。怪物背後露出一線的, 是陰雲密布的天空。
四周的人尖叫飛奔,淺井也一下子忘記了離彆的感傷。她抓著埼玉剛想逃跑, 他卻握緊了她的手, 拉住了她。
“不要再離開了。”他手掌收緊, 神色無比認真,“我會保護你。”
一瞬間,四散奔逃的人群仿佛皆成背景,而怪物的巨大利爪已經揮到兩人頭頂。淺井睜大了眼睛,蒙著淚光的黑眸已經映出了利爪罩下的巨大陰影。
就在這時, 她身穿緊身衣、肩扣披風的男友快速轉身,保持著左手牽著她的姿勢,右手握緊成拳,微曲手臂,一拳揮去。
明明隻是普普通通的動作,但這一拳激起的拳風卻將淺井的黑色長發掀得紛亂。透過飛舞的發絲間隙, 她看見牢固的機場大廳上半部分猶如脆弱的紙牌屋一般轟然倒塌,碎石磚礫喀拉拉落下,又在徹底接觸到地麵之前被烈風碾作齏粉。而原本張牙舞爪的怪物猶如吞下了成噸的炸|藥一般,已經探入候機大廳的身體刹那間四散炸開,鮮血化作大蓬針尖粗細的血霧紛飛。
拳風如同咆哮著的巨龍,吞沒怪物後仍未饜足,掠過巨大的屍體直衝天際而去,將遮天蔽日的厚重烏雲活生生撕開一條裂口來。後續的風力將碎裂的雲層朝著兩邊推開,雲層之上的明亮陽光毫無阻礙地直射而下,透過坍塌近半的穹頂照入荒蕪一片的候機大廳。
四處奔逃的人們緩緩停下腳步,驚疑不定地望向巨大怪物的屍體。而淺井淚光未褪,卻不由自主地凝視著握著自己的手的男人。
埼玉尚未轉過身來,仍然麵對著怪物的方向。在陽光照耀下,他光禿禿的腦門反射出淡淡的光點來。
燦爛的淺金色陽光與一片狼藉的大廳、麵帶驚恐的人群形成鮮明背景,恍若後現代的末世圖景。而那個穩穩站立著的男人,則是這幅畫卷中,唯一的英雄。
也是她的英雄。
***
淺井是被悉悉簌簌的聲音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便看見埼玉站在門邊,扶著牆壁脫下腳上的跑步鞋。
她揉了揉發澀的眼睛,手撐在被子上坐了起來,便聽到埼玉有些擔心地問:“抱歉……彌代,我吵醒你了嗎?”
“嗯……沒事……”淺井打了個嗬欠,總算能睜大眼睛打量埼玉。她的男友身穿淺藍色運動服,顯然剛剛在外麵晨跑回來,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她想起之前在車上時他說過的話……他似乎堅持每天都要跑10公裡,還有仰臥起坐、深蹲什麼的……?
淺井還在迷迷糊糊地打著嗬欠,埼玉抬眼卻看見她身上被他前一晚弄的那些痕跡,眼皮不由得一跳,快速移開了目光。
“那個,彌代,我先去衝一下身上的汗。”他抓過替換衣服,轉身就進了浴室。
淺井被浴室門匆匆闔上的巨響嚇得瞬間清醒了過來。她在棉被上坐了幾秒,自己到櫃子裡翻了一件乾淨衣服穿上,轉身去冰箱裡找早餐要用的食材。
等埼玉磨磨蹭蹭地在浴室裡呆了半天才出來,淺井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食材已經解凍了。她已經到洗手間簡單洗漱過,又把地上的被子折疊了起來,放下小桌,正坐在桌邊等著他。
一旁放著的鬨鐘時針位於數字6與7之間。淺井見埼玉出了浴室,歪了歪腦袋,輕聲問道:“你每天都這麼早晨跑的嗎?”
埼玉怔了怔,彆開眼:“那倒也不是……隻是今天比平時早了一點罷了。”
他聽見淺井“欸”了一聲,不由得下意識地轉身進了廚房:“早餐我來做吧……”
他害怕她會問起今天提早出門晨跑的緣故——睡了沒多久就因為生理反應醒來,看著懷裡抱著的溫軟軀體,擔心自己再呆下去會忍不住,所以早早地出了門、藉由跑步發泄多餘精力這件事,他是打算徹徹底底爛在肚子裡的。
淺井的睡顏很美,動人的黑眸緊緊闔著,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眉宇間還帶著淺淺的疲憊。她枕著一頭黑發,顯得柔軟而毫無防備,他就連驚醒她都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