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間繪梨聽見鬨鐘的聲音,有些艱難地從被子裡伸出了手, 摸索著抓住了手機。
身旁能感受到男人的體溫。她唯恐吵醒了身邊的人, 睜開酸澀的眼睛掃了一眼時間,順手就把鬨鐘關掉了。
6:30……如果今天早上的早餐做簡單一點的話, 那她還能再睡15分鐘……
冰箱裡還有雞蛋和超市裡買回來的培根……如果一起下鍋煎的話應該很快就可以做好……牛奶等下再熱一熱……
這樣想著, 女人將手縮回了被子裡, 把臉埋進茶色的鬈曲長發中。她原本因為鬨鐘聲響微蹙的秀美雙眉逐漸舒展開,呼吸再次輕緩了起來。
過了兩分鐘,被子被緩緩掀起。睡在她身邊的男人坐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用手掌遮擋住透過窗簾縫隙、將將照到她眼皮上的清晨陽光。他以一種不會壓到她的長發的姿態下了床,踩著地毯走向床邊, 無聲地拉上了窗簾。
臥室門輕輕合攏, 男人離開了房間。
霧間繪梨還迷迷糊糊地想著要先煎培根,然後用培根油接著煎蛋, 這樣煎蛋也會有培根的味道。在夢裡計劃了半天,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眼簾掀開一線。
意識到自己又睡著了, 她猛地坐了起來,轉身想推醒睡在身邊的丈夫,回身一看卻發現另外半邊床已經沒有人了。
女人怔怔地看著空了半邊的床,過了一會兒,雙手捂著臉、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哀鳴。
……
霧間繪梨,24歲, 已婚。她的丈夫比她大兩歲,是公司的一般社員,名叫齊木楠雄,是一個外表被評價為“中規中矩、不怎麼顯眼”的人。
他上著朝九晚五的班,很少加班,收入在東京屬於比平均略高一點的水平。結婚以後兩個人雖然住在一戶建房子裡,但這是齊木父母的房子——他的父親原本在漫畫出版社任職,在他結婚之前退休,婚禮後就帶著妻子回老家享受悠閒的田園生活了。齊木楠雄的哥哥齊木空助在英國倫敦定居,這棟在東京的房子自然就交給了齊木楠雄。如果齊木父母不回老家的話,依照齊木楠雄的收入,他們恐怕也買不起這樣的房子。
親戚朋友總對霧間繪梨說,憑借她的這副漂亮長相和溫柔的性格,她能嫁得更好。齊木楠雄財力普通、工作普通,幾乎從不加班——在日本社會裡,不加班相當於“不被期待”,不加班的人對於公司來說就是可有可無的人。她的親戚總是很擔心一旦經濟不景氣,齊木楠雄就會被公司裁員。
但霧間繪梨一直覺得,自己也隻是一個普通的補習班英文講師而已,作為上班族的丈夫沒有什麼配不上她的。丈夫雖然不加班,但卻從來沒有提到過無法完成工作的情況。更何況她覺得她的丈夫外表其實相當英俊,隻是那副死亡淺綠色眼鏡與棒棒糖一樣的奇怪的發卡降低了他的顏值而已。但既然他習慣做這樣的打扮,她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畢竟很少人見過他摘下框架眼鏡、換用隱形眼鏡的模樣。她算是少數幾個人中的一個——因為察覺到她的期待,她的丈夫在兩人確定關係後不久就配了一副隱形眼鏡。他在工作的時候一絲不苟地戴著死亡淺綠,但回家後卻會為了她換上隱形眼鏡、露出自己那張清俊的臉來。
霧間繪梨的丈夫外表看上去有點冷淡,實際上對她卻相當溫柔。這也是她同意他的求婚的原因。
而現在已經是他們婚後的第三個月,而她卻還是時常犯睡過頭的毛病——她的上班時間和普通上班族並不重合,許多課程集中在下午和晚上,所以她在過去養成了晚睡晚起的習慣,結婚後還沒完全改過來。
霧間繪梨將手放下,飛快地抓了抓睡得蓬鬆的茶發,匆匆忙忙地從床上下去。她踩著拖鞋一把拉開了臥室門,便看見自己的丈夫正往玻璃杯裡倒著牛奶,聽見聲響後回過頭來。
“繪梨,醒了嗎?”他一邊自然地說著,一邊放平牛奶盒子,將倒好的一杯牛奶推到放著煎蛋與培根的餐盤邊。
霧間繪梨怔怔地看著桌上擺好的兩人份早餐,有些心虛地撚了撚手指。
“對不起,楠雄,我又起晚了……”煎蛋和培根的香氣在空氣中擴散開來,她不太好意思走過去,站在臥室門口輕聲說。
又來了,這種與她腦中構想一致的巧合——她想著做煎蛋和培根,結果他就做了一樣的早餐。
這種心有靈犀的地方,也是她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沒關係。你昨晚不是九點才回家嗎?”齊木楠雄替她拉開了椅子,“過來吧。”
看著丈夫溫和的神情,霧間繪梨放下心來。她輕快地走到桌邊坐下,深深嗅了嗅食物的香氣。
“今天的早餐麻煩你啦!”茶發女人用叉子戳起一片培根。煎得邊緣香脆的培根肉入口,她含糊地說:“今天我隻有下午有一堂課,晚上做咖啡果凍補償你。”
她看見齊木楠雄的眼睛亮了亮。
“兩個。”他依舊保持著沒有變化的麵部表情,手卻舉了起來,在她麵前豎起兩根手指。
“兩個就兩個。”霧間繪梨笑著喝了一口牛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