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雪一樣冷的人,也會熱烈地喜歡一個人嗎?就好像神明走下神壇一樣讓人難以置信,若是那樣的話...他們的距離是不是能拉近那麼一點點。
她其實不敢想象他擁有尋常人的情緒的,畢竟,自小就拜入隱仙門,定然一心沉浸修道,濃烈情感或許早已摒棄。
而現在看來,是不然的。
就例如,在虛幻山澗時,他與她同行的經曆。
第一次相見時,謝懷慈白袍勝雪,似竹而立,乍看很唬人,但隻要她靠近他一點,他就會不自覺地擰眉。
她呢?完全沒有自知,他越是退縮,她就越要逗他,就喜歡看他那副無可奈的模樣。
一旦逗得狠了,他的脖頸根都會燒起來,每次,他就會不理她,就好像生氣了一樣。
就像在虛幻山澗時,虞棠膽子小,總喜歡拉著他的手。她那時心臟“砰砰”跳個不停,羞得沒臉見人了,但一看到他悄咪咪地藏起耳根後麵的顏色,害羞就徹底不存,隻剩下滿山澗的笑。
再者,當陷入妖怪布置的幻境時,謝懷慈醒過來看見虞棠扒拉著自己的兩頰。第一反應是歡喜,所以,他並未毫無所覺,隻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青年登時睜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人所言。
那是他第一次失態。
令她印象最為深刻的就那次醉酒事件了,她明明酒量淺,卻偏要勉強...就因為孤獨和對陌生地界的恐懼。
雖然是謝懷慈救的她,但自從來到隱仙門後,連他人影都見不著。他於她有救命之恩,還將她帶到修真界,但說實在話...他與她的關係是不怎麼好的。
偏生虞棠醉酒時,他不閉關。就這一次,謝懷慈意外撞見了醉醺醺的少女。
“虞棠,夜深了,早些回去。”
梨花樹下的青年雪姿玉貌,就跟神仙似的,虞棠努力掀開了眼皮,朝他笑,“神仙,你能帶我回家嗎?回清水村的那個家...”
她笑著笑著,抽了抽鼻子。
那神仙一擰眉,顯然不喜,他表情有些猶疑,“虞棠,彆鬨,你不是說要求仙問道嗎?”
昔日裡高傲、冷漠的修士頭一次露出類似於煩擾的情緒。
“那我...不求仙問道了。”
虞棠沉默半晌,鬱鬱說。
都說修仙界好,可他們為什麼都看不起自己啊?!
她甚至都想不修道了,畢竟修道是歧視,不修至少沒那些糟心事。
虞棠離經叛道的言語落下後,謝懷慈緘默不語,但周身的氣息莫名冷了幾個度,視線也一直凝滯在虞棠的方向。
虞棠,“謝懷慈...”
少女飛一樣地撲入了他的懷抱,是醉人的甜香,謝懷慈身體一僵,眼眸隨之一顫,不知道將手放在哪裡好。
他眨了眨眼,纖長的睫羽顫動得厲害,清冷如碎玉的嗓音夾雜著無措和慌亂...還有點點的羞怯,“虞棠,你還知道我是誰嗎?能...”
能放開我嗎?他實在說不出口。
虞棠埋在他的肩頭,淚水打濕了月白色的衣袍。
她啜泣著,他本該拉開她的,卻沉默地放下了將將抬起的手。
虞棠從他的懷裡探出頭,沮喪地說,“隱仙門的弟子都不喜歡我,我怎麼那麼差勁。”
謝懷慈指尖微動,抿緊的唇嚅動了一下,將聲音壓得極低,“其實我不討厭你的,虞棠很好...”
醉了的人膽子本就大,虞棠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趁著他驚訝之際將他壓在身下...
她欣賞美景般看了他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隻留下清醒的人。
少女臉頰白嫩,因醉意的緣故染上了淡淡粉色,即使是睡著了,她睫毛也動個不停。
耳邊是虞棠沉穩的呼吸聲,她離他靠得那麼近,他一抬手就能碰到...
想著,細微的動作會驚醒她,謝懷慈一直平躺不動。
但無論如何默念清心訣,他的心就是靜不下來。嗅著少女的清甜味,緊張被莫名的煩躁所取代。
無奈之下,他隻能運行清心訣,以維持神台清明。
難熬的一夜,唯有他獨自經曆。
失足墜湖事件之後,虞棠見著青年都是繞著走的。
經過湖心小築時,虞棠不經意間瞥見青年冷白的側臉,依舊是清冷如雪的麵貌,陽光一寸寸灑在他的睫毛之間,襯得他宛若畫中神仙,渾然一體的不食人間煙火和隔離塵世感。可就是這樣一個出離塵世之人,咋夜竟然跟她一同成了落湯雞。
與她疏離的態度不同,千重櫻與謝懷慈的關係隨著教習劍訣的緣故日漸拉近。千重櫻經常一邊練劍,一邊同謝懷慈嬉鬨。
就拿劍訣這事來說吧,虞棠不得不承認...她是沒有天賦的。就好像千重櫻能釀靈酒,她就隻會釀造粗鄙之物,她好像除了種菜...什麼也不會,是個立在鶴群裡的醜東西,沒有一點用處。
可是呢...她其實是不太樂意待在這個尷尬的位置的。為了在弟子們和謝懷慈麵前樹立起新的形象,虞棠不分晝夜地練習劍訣...她再也不要在千重櫻跟前丟醜了。
老實說,虞棠是有一點嫉妒千重櫻的。明明千重櫻沒得罪過她,她呢?惡意地揣測小姑娘的用心。這樣一來,她與那些心地壞透了的爛人又有什麼區彆。她真的...真的好惡毒,惡毒到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她拚了命地想要抑製住這股念頭,但終究是徒勞。
虞棠厭棄這樣的念頭,借著轉移注意力的方式,她練劍的頻率更高。
在天微微亮就很早起床洗漱,在夕陽落下山,伴著月光下山,可以說勤奮到手臂都酸軟了。
既然天賦不行,那就努力...努力總該能追上他們的步伐了吧。
她一向不喜歡輕易言輸,更不喜歡自我厭棄。
況且她來隱仙門的目的,是尋仙問道,可不是兒女情長。她要修道,要在這方天地穩穩地立下來。
即使依著虛幻山澗的情分,虞棠也不願意躲在謝懷慈羽翼的庇護之下。她相信憑借自己的努力,終有一天會取得隱仙門弟子們的尊重。
她知道的...如果跟個菟絲花一樣依附彆人,彆人也厭煩的。既然自己不喜歡,也不願麻煩他人,練劍就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千重櫻劍道上的天賦,虞棠是極為羨慕的。她不想要眾人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千重櫻身上,害怕在下一次練劍時...又會丟醜,更恐懼自己於修道一途希望渺茫。因此,每當一有時間,她就會到雲落崖修行練氣訣。
千重櫻天生劍骨,無論是對於劍意的理解,還是道的真意,都領悟得十分快。也因如此天資,她並不喜歡枯燥的修道生活,她更喜歡將時間花在釀酒、製香之類的風雅之事。
因偷盜神器一事,隱仙門已在修真界發布了通緝令。但即便如此,也尋不見秋衍仙尊一絲蹤跡。
近日來,清水村一處妖魔泛濫,掌門念著那是虞棠的家,決定讓謝懷慈帶著虞棠和千重櫻她們一起去村裡斬殺妖魔,以庇護當地的村民。
妖魔占領的村落籠罩在黑沉沉的夜裡充斥著不詳的氣息,零零碎碎的小妖遊走在村落的邊緣,謝懷慈禦使劍訣,以劍光迅速斬落它們的頭顱,頃刻之間血霧彌漫。
然僅是一瞬,落下的淨塵訣就將汙穢處理得乾乾淨淨。
隻剩下零星點兒的遊魂,就拿給虞棠和千重櫻她們練手了。
眼見著遊魂處理得差不多了,虞棠眼尖,瞥見了灌木叢下的動靜,登時叫了起來,“有東西!”
低矮的灌木下,瑟縮著一隻黑色毛皮的小貓,那隻貓咪雖然臟兮兮的,但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