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記性。”容朝嫌棄的說:“就我們剛認識的那會兒啊!你竟然不記得了!”
薛遙知和容朝是不打不相識,在容朝偷喝了她的桃花釀被她按著腦袋打了一頓,他想帶侍衛來找回場子未果,反而被容老爺拎著打了一頓。
那時容朝深覺報仇這件事,搖人是不靠譜的,他還是得靠自己,於是在一個傍晚,他找到機會埋伏了薛遙知,然後和薛遙知一起滾下一個緩坡,迷失了方向。
薛遙知那時候對蜜山遠沒有現在那麼熟悉,加上已經入夜,她根本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便和容朝一起困在了山裡。那時候是冬天,山裡的晚上很冷,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哪裡吃過這種苦,差點死在寒風中。
薛遙知不想管他,甚至想再打他一頓,這倒黴熊孩子就知道給她找事,但容朝一邊哭一邊許諾帶他出去就給她一百兩銀子,薛遙知可恥的心動了。
於是兩個小孩在一個山洞裡落腳,容朝光記著要找薛遙知麻煩,一整天興奮得飯都沒吃,如今流落山洞,自是饑寒交迫。
薛遙知當著他的麵掏出了兩個白胖的大饅頭,看容朝眼巴巴的盯著她,她故意說:“不給你吃。”
九歲的容朝早已看穿了薛遙知,他開價十兩,買下了一個昂貴的饅頭。
平安無事的一夜過去,薛遙知將容朝送回了家,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知曉原來她先前將她收做義女的容夫人竟然是容朝的母親。
重提往事,容朝感慨萬千:“那是我吃過最貴的一個饅頭。”
薛遙知其實記不太清了,但唯有一件事她記得非常清楚:“那是我遇見過哭得最狼狽的小孩。”
容朝:“……”
“本少爺以前從來沒有在山裡過夜,那時候年紀還小,害怕不是很正常嗎?你不哭才是不正常嘞!”
薛遙知:“?”
“那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不是也被我打哭了嗎?”
容朝:“……”
容朝問:“所以你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
“收養我的阿婆去世的時候。”已經過去很久,薛遙知記不太清了,她說:“那時候剛會走路吧,一歲多?當時真的特彆傷心。”
薛遙知沒和怎麼容朝提起過她以前的事,容朝隻隱約知道她在這之前都是在彆的地方流浪。
既然今晚聊起了這個,容朝就好奇的接著問:“你那麼早就記事了?”
“是啊,我記事很早。”薛遙知是胎穿,她剛睜開眼就發現她是被丟了,她躺在竹籃裡,被掛在河邊的樹枝上,差點被溫柔的春風吹死。
“怪不得你隨身帶饅頭呢,怕吃不飽啊。”容朝恍然大悟,他拍拍薛遙知的肩膀,大氣的說:“以後彆的不說,饅頭管夠。”
說話間,他們已經吃完了牛乳糕。這牛乳糕很紮實,吃完倒是也不餓了。
容朝抓了把瓜子開始嗑,大有和她聊一整夜的意思,他繼續問:“收養你的阿婆去世之後呢?”
“阿婆去世之後,我就……不是,我乾嘛告訴你,今晚上光你問我問題了,我也要問你。”薛遙知也拿了瓜子開始嗑,她說:“有來有往才公平。”
“本少爺的童年非常圓滿,沒什麼好說的。”容朝擺擺手:“說你的嘛,我想聽聽薛蟲蟲奮鬥史。”
“誰對你的童年感興趣啦,我比較好奇的是灼華前輩和你說什麼悄悄話了。”薛遙知將一顆剝開的瓜子仁放進容朝手心,笑眯眯的說:“我對這個感興趣,你可以展開說說。”
容朝一口吃掉那顆小瓜子,他說:“那算什麼悄悄話?她同我說的和你說的一樣,她讓我,及時行樂。”
“她和你說那麼長一段話呢,你就總結出來一個及時行樂嗎?”薛遙知追問:“你再說得清楚一點。”
容朝不說,卻反問她:“灼華前輩也同你說了一串悄悄話,她和你說什麼了?我的姻緣隻有一個什麼命定之人,而你,薛蟲蟲,按照她說法,你的桃花很多哇,你得挑花了眼吧。”
薛遙知:“……其實我不太信這個。”
“那我也不信。”容朝接話。
由於他們都不想透露灼華的悄悄話跟他們說了什麼,所以這個話題就這樣略過了。這時候已經是深夜,薛遙知也沒有了再追問的意思,她怕她再問下去,容朝就要順杆往上爬問她到底會有幾朵桃花了。
薛遙知打了個嗬欠,將手中的瓜子殼一扔,說:“睡了。”
“嗯。”容朝頷首:“我也睡了。”
薛遙知幼時顛沛流離,她是習慣了幕天席地的睡覺,但容朝不一樣,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可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下酣然入睡,他睡不著便覺著無聊,轉過頭去看薛遙知,發現她睡得正香。
容朝伸出手戳戳她的胳膊:“薛蟲蟲,我睡不著怎麼辦?”
薛遙知安靜的靠著石壁熟睡,並未察覺到容朝的小動作,不過或許是晚上的溫度還是偏低,她睡著睡著就覺得冷,下意識的往身旁的熱源靠過去。
容朝輕輕的撞了撞她的胳膊,看她腦袋一歪,枕在他的肩膀上,他小聲嘟嚷:“你又占我便宜。”
萬籟俱寂,或許是因為條件簡陋,或許是因為靠在他身上的薛遙知,容朝毫無睡意。
漫長的一夜很快過去。
在第一縷晨光灑在身上的時候,薛遙知睜開了困倦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