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青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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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愈發急,像是要把露在外頭的兩片耳朵生生刮掉。

隋寧遠轉轉眼睛,沒說話,心裡卻好笑。

他想:今天是什麼稀奇日子,他這破爛屋子居然還能有人來投宿。

他道:“先...隨我進來吧,你這身上受了傷,再待下去要凍壞了。”

得到他的首肯,身側的人動了動,慢騰騰撐著胳膊站起來,可能是傷口又撕開些,汩汩的溫血愈發濃重,隋寧遠聞著那氣味都覺得心驚。

身邊這人卻是個不怕疼的,一聲未吭,隨著隋寧遠進了屋。

再次合上那破爛老舊的門,擋上屋外的寒風。

“你隨意坐吧。”隋寧遠招呼完,才想起來他這破屋子除了床,連張椅子都沒有,不大好意思道:“坐床上吧,我去燒些熱水。”

“是。”那人應了聲,說話聲音像是龍吟虎嘯,震得隋寧遠這聾子都覺得耳顫。

這人真是生龍活虎的。

隋寧遠摸著黑,回過身,想要再次出去打水進來燒,他剛剛向後退了一步,後背突然頂在一個寬大高聳,硬得如石塊似的東西上,心裡頭驚詫。

這屋裡怎麼憑空多了堵牆?

肩膀上落下一個手掌,從身側扶住他的身體,隋寧遠隻覺得左肩一沉,那人光是搭了一隻手在他身上,力道就已經叫他吃不消。

“主人家,是個瞎子?”那人問。

隋寧遠不言聲,算是默認了。

那人頓了下,道:“那俺自己去挑水,水缸在哪裡?”

隋寧遠想說不必,但又轉念一想,這人握著他肩膀的手剛勁有力,實在也不像是虛弱到無法動彈的,於是道:“屋外,水缸裡有瓢。”

漢子應聲好,手腳極其麻利,隻聽咚得一聲,門板又被掀開,風雪灌進來,他已出門了。

隋寧遠聽著這動靜,生怕這人手沒輕重,拆完他的籬笆又來拆他的門。

漢子挑水的功夫,隋寧遠燃起蠟燭,借著方才回家灶肚裡的秸稈,重新把爐火燃起來。

沉重的腳步從身後響起,一瓢水嘩啦啦倒進鍋裡,那漢子粗手粗腳,做什麼事都驚天動地。

等著水燒開的功夫,隋寧遠揚了揚臉,借著燭光虛影,察覺到那漢子並沒有上床坐著。

“你怎麼不坐?”

漢子答:“俺身上臟,不能坐主人家的床。”

這話說得姿態極低,像條不被允許就不會進戶登堂的野犬。

隋寧遠莫名覺得這態度很舒服,不為彆的,就為這漢子不因為家中貧寒而嫌棄他,對他處處都尊重,甚至這麼個破舊的屋子,也講究個禮數。

他對漢子的印象好了不少。

等著水燒開的功夫,隋寧遠自己坐在床上,他有著異於常人的嗅覺,從小就是,小時候北姑總是捏著他的鼻子,笑他:真是小狗兒一樣的人。

漢子身上的血腥太臭,熏得他頭暈。

“你怎麼弄成這樣的?”隋寧遠問。

“山裡碰上頭熊。”漢子說話言簡意賅。

陽城縣北麵有幾座連片的山,今年早早就下了雪,山上有吊睛白額大蟲,也有站起來兩人高的熊瞎子,經驗豐富的獵戶都不敢這天氣獨自過山。

“你一個人?”隋寧遠驚詫。

漢子道:“是,不過俺把熊趕跑了,主人家不必害怕。”

隋寧遠啜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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