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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漢這一家子,從天剛亮便勞作起來,菜窖關係到冬日裡一家人的吃食,不能耽擱,四個男人扛了鏟子分了工,開始搶救自家塌了一半的菜窖。
周福站在菜窖裡麵,將裡頭已經囤進去的白菜一顆一顆從廢墟下扒拉出來,運給外頭站著的周壽,周壽再把菜擺在小院裡,由周老漢家的帶大兒子、二兒子兩家媳婦收拾菜。
把那爛菜葉子摘乾淨,留下能吃還沒腐壞的地方,他們這些農家人節儉摳搜慣了,但凡還能吃的,全部都得留著。
周老漢和周祿在一旁收拾碎磚,挑挑選選,整理出還能用的來。
隻有先收拾出來,這重新挖菜窖的活兒才能開始乾,這一天的工程量想想就不輕鬆,周老漢和自己老婆子愁容滿麵,提不起興致。
“老三,你不是說阿廣會來幫我們嗎,怎麼到現在了人還沒來?”周福說。
周壽沒好氣道:“等著就是了,總會來的,人家本來就是好心眼來幫把手,又不收你銀子,你還想讓人天不亮就來你家乾活啊。”
“我看根本就不會來,非親非故的,哪來那麼好心幫咱們家的爛事。”周祿哼了聲。
“就是,我估麼著,今天就算來幫忙了,也得拿些銀子才肯走,總不能白乾。”周家的二媳婦連忙幫腔丈夫。
“阿廣說會來就是會來!”周壽叉腰,“你們不懂的好心不代表人家沒有。”
“老三,我看你就是歲數太小,輕易就信了人家的。”周家大媳婦道。
幾個小輩你一言我一語,聽得周老漢厭煩,他吼道:“行了,吵什麼吵,就算阿廣不來又怎麼樣,前幾日拉車,你們兩個非鬨人家好個沒臉,人家阿廣就是真生了咱們的氣,不願意來幫忙,也都是你們倆的錯!”
周老漢家的也攔住兩個兒媳婦,溫溫柔柔道:“阿廣那孩子我見過,是個實誠人,不要這樣背後議論。”
周壽站在菜窖外頭,站得高,望得遠,乾活的間隙,他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九各村的大路口,阿廣和他那阿兄攙扶著,正朝這邊來。
“來了!”周壽興奮喊道,“我就說阿廣會來,你們幾個小肚雞腸,人家阿廣可不是那樣的人。”
隋寧遠依然沒穿他的厚狐皮,裹了件薄薄的棉衣,十分接地氣地跟在祁廣身後,他以前不曾來過村子裡,頭回見到這樣家家戶戶帶院的小土房,看哪兒都新奇。
經過的幾個院子裡,有大姑娘小媳婦正拉著褲腿,坐在院裡扒乾苞米,見他經過,一雙雙眼睛直白地落在隋寧遠臉上,倒不似州府縣城的那些大小姐總是含羞帶怯,她們這樣,反倒是把隋寧遠看得害羞,忙轉回臉,直視前方。
“哪兒來的小公子啊,長得可不似是我們村子裡的糙。”有那大膽奔放的姑娘高聲朝他喊。
隋寧遠聞聲回過臉,不大看得清是哪位姑娘喊他,朝那個方向笑了笑:“陽城縣來的。”
“來了就彆走了!”又有姑娘喊,“在我們村裡娶個媳婦安家吧!”
一陣銀鈴的笑聲回蕩在冬日清朗的早晨,隋寧遠許久沒感受到如此蓬勃熱鬨的生氣,心情也跟著飛揚,麵上不覺莞爾一笑,他這一笑,更是惹眼好看,惹得姑娘們愈發調侃。
祁廣一直不言,他隻是輕輕拉過隋寧遠的袖子,和他換了個邊走路,現在,祁廣擋在他和姑娘們之間,互相也看不著了。
“你做什麼?”隋寧遠笑起來,“藏著我不讓姑娘們看不成?”
“不是。”祁廣這回答自己都心虛,摸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