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策和關星羅站在那裡,看周寰一下一下地做著引體向上,都有點一言難儘。
兩個人都很沉默。
江策替周寰感到尷尬,默默偏頭不敢再看。
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要撤退,反正是秀給關星羅看的,他留在這裡純屬多餘。
這時,關星羅突然笑了一聲,扭頭問江策:“你說,他能做多少個?”
江策愣了愣,老實交代:“不知道。”
周寰的節奏開始放緩,明顯在偷偷聽兩個人的對話。
關星羅起了興致,說:“不如我們賭一把,賭周寰同學能做多少個引體向上。”
江策驚訝:“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反正做不了就停了。”關星羅笑眯眯地催促江策,“你猜一個數。”
江策想了想,隻好說:“十個吧。”
關星羅笑著說:“這麼少,太看不起周寰了吧,中考都可以做二十幾個。”
江策為周寰辯解:“中考又不要求標準,晃一晃,蕩一蕩總能上去,周寰現在是硬拉,很難的。”
起手時晃蕩身體,靠慣性甩上去會輕鬆很多,反握單杠也會比正手容易,周寰為了秀自己的體格,從頭到尾都是正手硬拉,既考驗肌肉力量,又考驗控製力,非常困難。
這種規範的引體向上,很多人一個都做不了。
關星羅眯著眼睛看周寰,說:“我相信周寰同學,我認為他可以做二十個。”
江策驚了,部隊的軍人都不一定能做這麼多。
除非周寰後麵放棄規範,靠慣性上杠子。
“之前做了幾個,就從五個開始算吧。”關星羅微笑,看向周寰,幫他數數,“六……”
周寰從頭到尾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安靜地在單杠上拉起自己的身體,既然話都說了,他肯定要保持正確的姿勢,不能放水,而且他必須滿足關星羅的期待,否則前麵秀身材的努力就全白費了,反而很丟臉。
江策自然也明白,開始為周寰擔心。
關星羅一直笑眯眯,“好心”地替周寰數數。
因為動作標準,周寰的速度不快,做到八個的時候,每一次引體的時間更長了。
結實的手臂因為用力而鼓起,拉出緊繃的線條,周寰顯然沒有一開始的遊刃有餘,臉部充血,汗水從他的脖子滾落,流進衣服裡。
他嘴唇緊緊抿著,眼神卻越發堅毅,做到了第十個。
江策主動說:“有十個了,我輸了。”
但周寰還沒停,繼續堅持,似乎一定要滿足關星羅的期待,做到二十個。
肌肉極致地收縮,汗水大顆大顆冒出來,高個子的少年苦苦地堅持,始終沒有放棄。
“我突然想起我讓彆人幫忙占羽毛球的場子,我去看看占到沒有。”關星羅停止數數,偏頭對江策說,“反正我贏了,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過身,直接從單雙杠的位置離開。
江策見關星羅就這麼走了,連忙追上去,走遠之後,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看見周寰已經從單杠上下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發作業,江策眼睜睜看著隔壁一行,關星羅拿了本子往後傳,坐在他後麵的周寰動作遲緩,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慢慢接過自己的作業。
胳膊疼得抬不起來了吧,有點好笑又有點慘。
自從看到周寰在體育課上的開屏行為後,江策就發現,周寰並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樣消極,反而積極展現自己。
隻是他太含蓄了,使用的方法令人無語。
周寰從不正麵跟關星羅講話,但會有意無意地在他身邊晃。
比如每天中午吃飯,周寰都會坐在他們附近的位置,之前根本沒察覺到。
連江策都沒察覺,更彆提關星羅了,於是默默在他們旁邊吃午餐的周寰跟其他路人學生沒什麼兩樣。
還有放學的時候,如果周寰不打籃球,就會遠遠跟在關星羅和江策後麵,護送他們走到路口,再自行離開。
……要不是他長得很正直,這行為都快趕上跟蹤狂了。
周寰和關星羅是前後排,有許多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比如做值日,上課分組討論,英語對話練習,兩個人都有機會分在一起。
但這麼多機會,周寰愣是沒讓自己的存在感突破零。
江策觀察過,英語課上練習口語,好不容易不是同桌之間對話,前後排分成一組,周寰這哥們麵對關星羅,一分鐘蹦不出一個單詞。
值日的時候,排順序是以行為單位,周寰想跟彆人換,換到關星羅那天,結果關星羅知道了,雀躍地找周寰討論說:“可以換嗎?那不如你跟我換吧,我想跟江策一起。”
周寰定在那裡,過了半天,冷冷地“嗯”了一聲。
最後變成關星羅與周寰互換,關星羅和江策一塊做值日。
這類事情多不勝數,要不是江策留了個心眼,周寰的這些舉動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更神奇的是,周寰即使失敗,也依舊一副撲克臉,不苟言笑,保持著酷哥的風度與尊嚴,沒有彆的表情。
……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非常強悍了。
在原裡,周寰一直都是冷酷形象,沒想到私底下是個燜燒杯。
周末補習的時候,江策忍不住盯著宋朝聞看,宋朝聞察覺,表情溫和,詢問江策:“看著我做什麼,有什麼事嗎。”
江策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是再一次意識到好好讀書的重要性。”
宋朝聞好奇:“詳細說說,怎麼突然頓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