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神像上落滿了灰塵。
灰塵歸灰塵,隻是讓整個畫麵變得霧蒙蒙罷了。
但因為神像做工精致,她能把略模糊的畫麵看得十分清晰。
畫麵中正是黑夜,皎潔一輪月光掛在天上。
廟宇的門已經掉了下來,月光順利溜進廟中,撫在了枯草上那個少年情動的麵龐上。
他的臉是真的好看,沒有絲毫瑕疵。好看的桃花眼因為妖力乍泄而變得略微狹長,帶著勾人的味道,鼻梁高挺,薄而粉的唇瓣帶著一抹晶瑩,含住了一縷柔順黑發。他眉頭微蹙,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的痛苦。
這張臉無論是從哪裡看,都過於完美。
完美地讓司禎這顆平寂了萬年的心都忍不住跳動。
哪裡都很美,但隻有一點不對勁。
這張臉她實在熟悉。
這張臉她不僅熟悉,還與她朝夕相對。
就在不久前,她家裡那位就是用的同一張臉,帶著一種單純而不舍的目光,拉住她的手,求她“姐姐快點回來”。
現在,那隻骨節分明,修長纖細的手拉住了彆的什麼,用一種她沒看過的神情,嘴裡依舊在喊著“姐姐”。
姐姐,哪個姐姐,小狐狸隻有她一個姐姐,隻有她一個主人。
黑夜為被,遮住了他大半身形,可月光如燈,讓司禎看到了他那張動人的臉。
縹緲草實在是好東西,也不怪一向自負的顧雲飛有自信拿來當謝禮。
這縹緲草像是把司禎拉入了當時的場景,月上幾塊黑色斑駁,神像裙角上那層厚厚的塵埃,枯草摩擦之間發出的聲音,少年初次心動臉上那抹不正常的紅暈,還有他身上微微潮濕的衣衫。一切都無比清晰。
這回司禎是真的看清楚了。
她再次睜開眼,從畫麵中抽離出來。
外麵的世界依舊喧囂而熱鬨,周圍的交談此起彼伏,隻要司禎願意,她能聽到周圍任何人的聲音。
她聽到了左邊的一對夫妻在討論回家吃什麼,她聽到了右邊的三個夫人說路上要去珍寶閣瞧瞧新首飾,她聽到了前麵幾個臂膀滾圓的壯漢說媳婦還在家等他回去做飯,她聽到背後有修真者在討論一些基礎的功法問題。
吃飯,首飾,媳婦,功法……
還有很多的話從司禎的耳朵進去,但也隻是從司禎的腦子裡過了一下。
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就飄出來了。
最後司禎腦海裡的畫麵,又重新變回那個躺在枯草上的少年。
試圖把注意力轉移到彆處的司禎咂嘴,滿腦子都是——少年實在年輕又嬌嫩。
周圍重新寂靜下來,司禎再一次變成了畫麵裡的神像。
神像高高在上,表情不再悲憫,而是帶著一種凡人皆有的感情。
司禎凝神看了看閉著眼睛,心跳如擂鼓的少年,從神座上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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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年拿著筆,腦袋一點一點。
他估算著司禎快回來了,所以把那些已經記錄好的,但還沒有分類的願望單都帶回了臥房。
按照司禎的習慣,她回來後肯定要先去忙。
為防司禎在大殿撞到他,他先回臥室來把這些寫好字的紙片分開。
神的床很大,尤其像司禎這樣地位高到無人能越過她位置的神,不管是宮殿還是房裡的物件,都有人為她準備最氣派好看的。
狐狸在司禎的大床上就顯得嬌小了一些。
狐狸兩個爪子,一個爪子抓沒分類的紙片,一個爪子把紙片放到歸類好的位置。
狐狸很認真,就是有點困,他一直在做這件事情,想在司禎回來之前做好一切,給司禎一個驚喜,狐狸眼都使用過度了,帶著之前沒有的血絲。
小臉兒也是黑乎乎的,一隻黑黑白白的狐狸。
為了幫助分類,他還把紙上的願望念出來。
一隻絮絮叨叨的狐狸。
隻是他真的有些困了,狐狸腦袋一點一點。
手上的紙張也拿的有些飄忽了。
腦袋點一下,狐狸就驚醒一次,然後把搖搖欲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