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嫂子見陳玉鳳出來了, 忙說:“玉鳳,你家這咋回事,張主任年齡也大了, 你家韓營長這樣對她, 怕不合適吧?”
另一個嫂子說:“咱們都是鄰居, 大家應該和和氣氣的, 你們要再這樣, 我們就得通知保衛科了。”
不論有什麼事,大家可以聊, 氣不過可以吵幾句,但直接把人拿皮帶銬起來,韓超這麼做太過分了,一旦保衛科的人來了,這事兒肯定會全家屬區通報批評, 那樣, 丟人的還是韓超倆口子。
張豔麗看出來的是陳玉鳳,倒不掙紮了,舉著雙手說:“玉鳳你看看, 韓超連我這個長輩都敢捆, 你要惹了他生氣, 早晚他得打死你。”
她這句沒嚇到陳玉鳳, 倒嚇的一幫軍嫂倒抽了一口冷氣。
“玉鳳同誌,韓超剛才沒打你吧?”吳嫂子忙問。
另一個嫂子說:“要他敢打你, 我們現在就喊保衛科的人來,報案,全院通報,批評他。”
“他即使在戰場上有戰功, 厲害,隨便打人就是不對,玉鳳,你可不能因為怕部隊處罰就袒護韓超,這可不是小事,要鬨出人命的。”另一個軍嫂說。
陳玉鳳是出來給張豔麗解皮帶的,一聽大家這是誤會韓超了,當然得解釋一下,她說:“嫂子們,這位張主任,我並不認識她,但她一直以我‘親媽’自居,而且一來就說要聯絡個買家,替我賣了閨女,讓我再追生個兒子,我愛人是氣不過,才捆得她。”
這下一幫軍嫂們嘩然了,陳玉鳳剛從農村來,或者不了解政策。
但張豔麗怎麼能乾這種事,她前夫曾經是師級乾部,她姐張豔琴在師部後勤處工作,她目前還享受著前夫的津貼,是個老牌軍嫂。
拐賣兒童,她居然乾這種惡臭的事?
這下可好,沒人吭聲了,拐賣兒童這種事,大家不吐口水就已經是客氣了。
陳玉鳳還得繼續解釋,她又說:“我愛人說這事他已經反應到政治部了,他做的當然不對,但是嫂子們,拐賣孩子更不對吧,這事,讓張豔麗同誌跟政治部的人談,你們覺得呢?”
皮帶捆人,又是拴在門關子上,男人的力量大,能扣上,陳玉鳳手勁小,解不開,而張豔麗,剛才還在罵韓超的,聽陳玉鳳提到政治部,突然就愣住了:“你說啥,韓超啥時候去的政治部?”
“他剛出去打電話的呀,政治部那邊說馬上就會來人。”陳玉鳳說著,深吸一口氣,努力一扯,扯開了皮帶。
皮帶一扯開,張豔麗普通一聲就坐地上了。
“屋裡坐著等?”陳玉鳳說著,提了她一把。
但才提起來,醋溜一聲,張豔麗又坐到地上了。
“張豔麗同誌,你彆坐地上呀,咱們去屋裡等吧?”陳玉鳳又說。
而就在這時,從外麵來了輛越野車,一路開到韓超家門口,打了幾聲喇叭,等圍觀的軍嫂們散開,從車上下來個警衛員,跑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一個身材頗圓,頭發花白,肩膀上也是四顆星星老軍人下車了。
這是個師級領導。
不止軍嫂們看到這位老領導,都自覺的退開了,陳玉鳳也嚇了一跳。
誰都沒想到,韓超一個電話,會直接喊來一個師級領導。
而張豔麗,毫不誇張的說,此刻她差點就要崩尿了。
其實是她疏忽大意了,目前正是計劃生育政策最緊的年代,有很多人隻生了一胎,不小心出了意外,死了,想再追生一個,至少要等三年的審批時間。
而計生,目前是跟公職掛勾的,不論能力多強,多牛的領導,隻要發現超生,原地開除公職,有大批公職人員,就因為超生丟了鐵飯碗,不得不下海。
軍區於計生政策更加重視,畢竟狼多肉少,三年大裁軍裁掉多少軍人,大家都上過戰場,立下過汗馬功勞,一句大裁軍,就要卷鋪蓋回家,津貼少得可憐不說,很多人連工作都安排不到。
留下來的人如果不遵守紀律,違法犯紀,那些轉業的能不生氣,能服?
所以目前軍區對超生,生黑戶的態度是,一經發現,嚴肅處理。
張豔麗本以為韓超剛回來,不懂這些,吊自己隻為出氣。
剛才還在想,自己一定要把他喜歡打人的事好好宣揚一番,鬨的全軍區所有人都知道,鬨臭他的名聲。沒想到他把政策倒是吃的很透,直接喊來了政治部的第三把手,王部長。
不過好在她在軍區關係多,王部長她是認識的。
此時張豔麗不想鬨了,反而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立刻搖著手腕站了起來,笑著說:“張部長,韓超可真不懂事,一點小事而已,怎麼就把您給喊來了?”
剛才徐師長來,陳玉鳳就發現對方特彆尊重韓超,這位王部長也是。
因為是個大領導,而且頭發花白,陳玉鳳還挺怕,怕對方會很凶。
但對方人很和藹,跟張豔麗打了個招呼後,還笑著跟她點了點頭。
不過既然對方是來處理事情的,當在要聽韓超講的。
“韓超,剛才你打電話說有人違反計生政策,到底怎麼回事?”他問。
韓超敬了個禮,才說:“首長,張豔麗跟我講過,說我們團的秦雄偷偷生了兩胎,還賣了一胎,這件事我愛人能做證,我的孩子們也能做證,但具體的事件,要以您的調查為準。”
王部長回頭又看張豔麗,說:“豔麗,你可是咱們軍區的一員,你不會真參於這種事吧?”
張豔麗這時當然得撇清自己,而且還要落井下石,她說:“王部長,我隻是聽說過這件事,但這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秦主任生了閨女不養吧,還要送人,這事確實挺可惡,我正準備向您舉報呢。”
“所以你沒收錢吧?”王部長看著張豔麗的眼睛。
張豔麗舉起一隻手說:“我拿我家玉璜發誓,我一分錢都沒收過,要收過,我家玉璜被出門被車撞,不得好死。”
收錢,就牽涉到犯罪了,但要沒收,就不是。
她和陳凡世的兒子,名字就叫陳玉璜,拿兒子發誓,可見她是真沒收過。
王部長左右四顧了一圈,看到門外站了一大幫軍嫂嘛,遂說:“各位女同誌,違反計生政策,偷偷生孩子,在你們看來或者是小事,但在軍區看來,這是非常大的事呢,這種事情,我們一經發現,會第一時間過問,並嚴肅處理,秦雄同誌要真的違反政策偷生,超生,原地開除,你們明白嗎?”
為什麼韓超一個電話能喊來部長。
正是因為超生的事雖小,但在軍區屬紅線事件,殺雞用牛刀嘛,讓家屬們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您放心吧,我們絕不超生。”陳玉鳳攬過蜜蜜說。
按理,張豔麗該怕吧,不,她並不怕,而且她喊口號可比陳玉鳳喊得熱烈多了,她說:“超生問題非常嚴重,我現在就去政治部,把我知道的,所有關於秦雄超生的事情向上反應,也請組織務必嚴查,懲處他。”
蜜蜜突然伸吸了口氣,轉身跑了。
而一幫軍嫂們一起看著陳玉鳳,那眼神仿佛在說:這麼說,張豔麗應該沒有參於送養,拐賣的事吧,看她口號喊得多響。
陳玉鳳記得書裡說,張豔麗是個特彆擅長見風使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女人,看她幾句話就把所有的問題全推到秦雄身上,不由的,也得驚歎她情商之高。
不過她今天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安蜜蜜的心。
想讓蜜蜜知道,自己絕不會把她送人,既然目的達到了,彆的事情,她也就不管了。
王部長要走,忽而轉頭深嗅了一口,說:“你家什麼味道,焦香焦香的?”
焦香?
陳玉鳳蒸了包子的,這會兒估計要焦了。
她趕忙跑回廚房,揭鍋一看,水燒乾了,包子外殼也給烤成了金黃色。
還好沒糊。
既來了客人,農村人的習慣,不管對方吃不吃,都要讓一讓的。
這時王部長和張豔麗幾個已經要走了,陳玉鳳端著包子出來了,並說:“部長同誌,吃個包子再走吧。”
張豔麗覺得特彆可笑,因為陳玉鳳似乎完全不懂城裡人的待客之道,人一部級領導,會吃她的包子嗎?
“玉鳳,我說你傻吧,你還不信,張部長是來工作的,怎麼可能吃你的包子,你啊,以後得跟著我多學一學城裡人的接人待物,明白嗎?”她說。我
她要不這麼說,王部長當然不會吃,可她這麼一說,王部長反而不好意思了,停了下來,接過一個包子,並示意警衛員:“你也嘗一個吧。”
看起來外表一般的包子,既抓了一個,就要吃一口的。
王部長邊走邊吃,才咬了一口,卻又停了下來:“這包子怎麼是酥的?”
皮入口即化,瓤是砂瓤,是炒熟過的肉,裡麵還加了油渣,大蔥,既沙又軟,酥香無比。這一口,居然讓王部讓忍不住驚歎,香,特彆的香。
陳玉鳳說:“這叫破酥包,雲南風味。”
“好吃!”王部長說著,回頭又抓了一個,想想不夠,再抓一個。
張豔麗可有意思了,她剛才還在擠兌陳玉鳳,這會兒也來抓包子了:“既然咱們玉鳳的包子真的好吃,我也嘗一個吧。”
這純屬故意挑釁,她既能在商場上混,當然慣會見風使舵,因為在軍區關係多,這事兒,肯定也會不了了之。
而陳玉鳳本身人並不聰明,按理,賣孩子的事就算了,這個悶虧也該吃掉的。
但是就在此刻,她突然看到蜜蜜抱著兩瓶蜂皇漿,正在往外扔,就想起一件事來,她扭頭對王部長說:“部長同誌,即使不收錢,送禮也算吧,如果是一瓶180的蜂皇漿呢?”
張豔麗要抓包子的手愣在原地,陳玉鳳越想越覺得對,她指著蜜蜜懷裡的蜂皇漿說:“那一瓶蜂皇漿180,張豔麗剛才親口說,自己給後勤處的主任送過,那她是不是也給秦主任送過,如果她用蜂皇漿換孩子,那又算不算拐賣?”
剛才為了誇蜂皇漿的功效,張豔麗確實吹噓過,說自己給後勤處的主任送過蜂皇漿,要不是蜜蜜抱著蜂皇漿要去扔,陳玉鳳還想不起這事兒來。
王部長剛吃完包子,正在擦手,而蜜蜜,是今天家裡最忙的人,蜂皇漿剛給她扔出去,轉身,又被她換了回來,那東西一瓶至少兩斤,把孩子累的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