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 地裡剛下完苗，家家戶戶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一個冬天下來，人人都是麵有菜色。若是以往好年景的時候，還能上山扒拉野菜, 湊合湊合也能捱到地裡的菜上桌。
可外邊的雪一化凍, 海老鼠就像是聞著腥味兒的貓一樣, 第二天就能爬滿地麵。老鼠來了，這漫山遍野的蛇也從冬眠中醒過來。望著外邊遍地裡嫩生生的野菜, 大夥兒都隻能站在牆頭上流口水。
看得見, 吃不著是最難受的，手裡有活兒的時候，嘴巴裡還不覺著淡, 可是一閒下來，那是吃啥都沒味道。
楊大川他們家雖然不缺菜吃，可是對著外邊的野菜也是眼饞的緊兒。許林他們來邀楊大川上山時, 他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
山上雖然比前幾年的蛇多，可是並沒有海耗子, 而且他們身上還帶了西南人配的蛇藥, 隻要小心些, 就不會出啥大問題。
“多背點竹筍回來啊！”芋哥兒一邊幫大川收拾東西，一邊叮囑道：“估摸你們下晌就能回來, 隻帶中午一頓的就夠了，大背筐、布袋子、柴刀、趕山棒我都幫你預備好了，明兒一早拎上就能走的！”
“蕨菜也得多摟點兒。”沈阿嬤把竹簍子遞給大川, “可彆一個人瞎跑，不認識的可不能動。”
“唉，我想吃苦艾菜了。”芋哥兒歎了一口氣：“以往住大灣村的時候，年年都能吃上，如今回想就像是上輩子的事兒一樣。”
“苦艾菜長山上嗎？”楊大川知道這東西，長得像是油麥菜一樣，長長的葉子，有些還有鋸齒，吃起來有點苦，他不是很喜歡吃。
“長田邊地頭上，山上可沒有！”芋哥兒白了他一眼：“山上的野蔥如今長得應該也挺好，到時候記得拔一些回來。”
“哦，對了，還有菌子！”本來沈阿嬤都出門了，想起這個又轉回頭來吩咐楊大川：“瞧見有好的菌子記得收攏回來，這個可鮮呢！”
“阿爹，山上有果嗎，我想吃果了。”壯壯也來湊熱鬨。
“阿爹，家裡沒有板栗了，我想吃那個，恩，柿子也想吃！”安安想了想，也提出了自個兒的要求。
“去去去，大春天的，上哪兒給你們找野食兒去！”楊大川把手揚起來，嚇唬他兩：“竹筍炒肉片你吃不吃。”
“這兩孩子都快要養傻了，啥時候有啥果都不知道！”芋哥兒笑了笑，掃了孩子們一眼，說道：“現在圈在院裡的孩子都快趕上以前城裡孩子了！四時不通，都沒上山摘過果，下河摸過魚，連院門都沒出過幾回兒。”
“嘿，還摸魚呢！連魚都沒見過幾回！”外邊河溝水田凡是有水的地方，有可能都是耗子窩，那是一個兒魚影都見不著的。院裡的池塘更是早就被填了拿來種糧，如壯壯安安一般大的孩子還真有可能沒見過魚。
“要不，我再上山摸兩條魚回來？”話趕話的說到這兒，兩年沒吃上一次，楊大川也饞魚味兒了。
“可彆瞎跑了，山上忒大，難到還要其他人等你不成？”芋哥兒說：“你們明日上山，必定不往深山裡走，下晌邊兒就能回來，若是你走遠了，可跟不了其他人走一塊兒，讓我們在家的省點心。”
第二天一大早，楊大川簡單吃過早食就走了，大背筐裡還裝著吃的和涼白開，渴了餓了自個兒拿出來嚼嚼就行！
過了村裡到山腳那一段，大夥兒都鬆了一口氣，也有心情瞧兩邊的風景了。自從村裡全部用磚石砌好了圍牆，他們不用再像以前一樣隔三差五的上山砍樹，今兒咋一上山，瞧著都還挺新鮮的。
上山的小路漸漸被野草藤蔓沒過，兩邊山樹青翠，柔和的春風吹起草木沙沙響，大夥兒有說有笑，偶爾拿出清水跟吃食嚼一嚼，心裡舒爽愉快，就像是春日裡踏青春遊一樣。
今天來之前大夥兒都是商量好了的，先到竹林裡挖春筍，然後到半山坳上摘蕨菜，若是後邊還有空閒的話就找一找菌子，春日裡這個兒也是香的很兒呢。不過今兒是集體行動，可不興一個人亂蹦噠，若是誰想出去討嫌，傷了人害了命。他們可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