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以後, 海麵上的冰融化了,地底下的動靜越發的不安穩,海耗子、海蝙蝠從水底下密密麻麻的的冒出來,一眼望過去,海麵層層疊疊的都是瓜皮溜溜的海耗子,天上遮天蔽日的海蝙蝠,隻看一眼, 就讓人頭皮發麻。
海麵沒遮沒擋的,眾人膽戰心驚了幾日卻發現,作亂的海耗子、海蝙蝠齊乎乎的像是沒瞧見這座海島一樣,一隻也沒上岸來,順著漲潮全部湧上陸地那邊,黑壓壓的一大片, 瞬間連塊地麵都瞧不見。
提心吊膽的觀察了半個來月, 的確是不見一隻海耗子、海蝙蝠上岸, 他們也就把心給放下了, 就算不放心也沒法子了, 孤懸於海上, 總是逃不過的。
不過它們不上來, 但是他們種田可少不了海耗子這東西,島上的田地雖然肥沃, 但是也不能啥底肥都不放, 況且他們這幾年種田都習慣了用骨肥。於是, 接下來大夥兒又紛紛想法子從海裡撈海耗子上岸來打死添菜增肥。
“都注意些啊, 可不要把這東西給放跑了,到時要是島上成災,受苦的可是自個兒。”他們在海岸邊建了幾處圍牆,各自約定好隻能在圍牆外邊捕海耗子,弄死了才能給帶回來。
有人瞎出主意到:“咱們要不要打兩隻海蝙蝠下來啊,嘗嘗味,說不定不僅能吃還能肥田呢......”
沒等他說完,有人跳腳罵道:“滾蛋,要是把禍害招來了,把你撕碎了都不夠。你要是好日子過膩了,就自個找根麻繩上吊,少在這兒膈應咱們。”
“...那不是說說嘛!”提議的人被吼的嚇了跳,不過這個想頭到是打住了。
“哎,你們有沒有覺著咱們住的這個島在長高啊?”說話的人指著外邊半露出水麵的一塊礁石說道:“原來那塊礁石是見不到的,這幾日我瞅著慢慢的就長出來了。”
有人不客氣的嘲笑道:“咋是長高了,就不能是海水退了,島麵給露了出來,我看你就是腦子進海水了,哐當哐當響呢,哈哈哈......”
“他說的對,咱們這島長高了。”林老三指著遠處的岸上說道:“不止島長高了,海水也升了起來,你們瞧那邊,海冰剛化的時候海水也就淹到第一排房子那兒,現下那房子已經全部被沒過了,往裡邊地勢高一些的房子也被淹了半截。這島跟海水一塊兒長,所以咱們才沒發覺。”
大夥忙仔細一瞧,還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們入海前還在那兒房子休憩過呢,現在連個頂都瞧不見。
“嘖嘖,真他娘的稀奇,如今啥怪事兒都有,海島都能像人一樣往上竄一竄了。”
“誰說沒動靜,是你自個兒像個木頭人一樣沒發現而已,沒瞧著海上的風浪越來越大,海耗子越來越多了嗎!”
話說到這兒,有人歎道:“也不知村裡其他人如今過得咋樣了。”
他們走後,村裡剩下的人都搬上了山上的岩洞,自家搬空了不說,他們這些往外走的人屋裡也沒放過,統統掃蕩了一遍,連能砌牆的磚都囫圇的搬上了山頭。
村裡邊跟楊大川他們往海邊走了十來戶,往西南方向的也有十多家,按理來說,村裡也就剩五十多戶人,將將擠在山洞裡倒也能住得下。
可是村裡當初建大院,一人一戶他們都嫌小,更何況如今洞裡本就住不開,他們又搬了忒多家什,家家戶戶整日都為了那一尺來地界爭吵:什麼住洞口不好,為啥自家要住暗無天日的岩洞最裡邊;他們家人多,占的地兒少了;我家又不願跟他家處在一塊兒。
再加上一村裡總有人手腳不乾淨,每天都有人嚷嚷著東西丟了,要抓賊,搜查全部人的行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鬨,岩洞裡每日都亂哄哄的沒個安寧。
剛開始大夥兒還有心思吵嘴發氣,可是因為他們吵嘴的聲音大了,山上的落雪可不會跟他們客氣,轟的都崩塌下來,好幾次崩下來的落雪把洞口都差點埋住,唬得他們一個個像小雞崽一般全都老實了下來。
洞裡雖然消停了,可是外邊的天災可不會把他們放過,楊大川他們走後,地動又來了幾次,雖然隻是輕微的晃了晃,可是差不多也要了一村人的命,本就半塌的洞穴又垮塌了一部分,外邊的大雪又堵住了洞口,進不去也出不來,洞穴裡一時之間成了煉獄,冬季剛過一半,他們一村的人已經折了大半。
餘下的人無不後悔,當初要是跟著楊大川他們往海邊或者往西南方向去都好,如今隻能苦苦熬著受罪。岩洞已經沒了,老山叔也沒撐過這一次地動,幸好他們當中有人向村口一行人打聽過山穀的事兒,他們剩下的人還能搬進楊大川當初尋到的那處山穀落腳。
可是十二月風雪想刮刀子一樣凜冽,地麵早已凍上,鐵打一樣堅硬,他們就是想紮個棚子住都建得不踏實,剩下的人隻能倚著山壁熱湯池子,扯了幾塊油布木板蓋上,因著山穀裡氣候較外邊溫暖些,哆哆嗦嗦的他們也熬過了這一冬。
本以為出了冬,日子能稍微好過些,可沒成想,山上的雪化泛濫成了洪災,山石、樹木各種雜物一股腦的被雪水挾裹著從山上衝刷下來,山穀很快淹成了池塘,不得已他們又得連夜找其它地方安置。
所幸這邊山連著山,又是開春的時候,隻要找找到處都是吃的,剩餘的人沿著山路一路往前,找到了其他村子的人,互相搭幫著也找到了地方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