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當事人都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 花氏母女的審判也被提上了日程。
鹿籬拉伸著筋骨從剛冒出新芽的花圃前路過,順手撈走一片翠綠的葉子,抬手往院子裡一丟, 揚聲問,“你真不打算去華元殿啊?”
袖子蓋在臉上懶洋洋曬太陽的殷琅隨手一揮打飛新葉,眼也不睜, “有什麼好看的,該死的死了, 活著的也注定被囚禁一輩子, 早就知道的結果的事, 何必再去湊那個熱鬨,和猴子一樣被人圍觀。”
“你倒是看得開。”
“沒什麼看不看得開的,我和花氏母女本來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是她們自己放不開那點子陳年舊情, 才把自己作到這個份上。”說這話時他整張臉都被袖擺擋住, 聲音略略發悶。
“你要說起這個,”鹿籬慢悠悠踱步過來,興致勃勃抬手在他頭邊上敲了敲, 八卦欲望發作,“當年你和花琦蘭那檔子事是真的嗎?”
殷琅拿開了袖擺, 麵無表情, “你這什麼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到底是怎麼活了這麼多年都沒被人打死的。”
“唉。”鹿籬裝模作樣歎了口氣,“誰讓我這麼強,想打我的都打不過我呢。”
真欠揍。
殷琅又躺了回去,鹿籬不放棄地搖了搖躺椅,追問道:“講一講唄, 我瞧你這模樣也不像是有隱情的樣子啊。”
這孔雀是真身暴露,索性連那一丁點長輩的樣子也不裝了啊?
“沒感情,裝的,滿意了嗎?”
鹿籬誠懇地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試探,“再詳細一點?”
閒的。
殷琅閉眼曬太陽,不搭理他了。
花氏母女算個什麼東西。她們的慘淡收場,隻是他複仇的第一步而已。
若是摒棄特殊血液引發的二三事,他和花琦蘭之間的糾葛隻簡簡單單見色起意一詞就足以概括了。
年輕俊美的仙劍之主,吸引小姑娘的注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不是花飛鶯的突然告密,他血液的秘密本該一直隱藏下去,也不會在還
未百歲之時就成了給元道主供血的工具。
整整五百年啊……
那時初初意識到封江城竟然懷著那般惡心心思的自己,為了膈應他,並未意識到這一舉動對未來的巨大影響,故意放任花琦蘭對他的追逐行為不管,卻不料同時激怒了封江城與花飛鶯,三十年的洞府囚禁,一朝重見天日便迎來了元道主的召見。
年少天真,本以為師尊即便懷著幾分違背人倫的心思,終究還是在乎自己的。對師尊的信任壓過了懷疑,滿腔委屈一股腦傾瀉出來,可一直等到滾燙茶水霧氣消散,等到一顆溫熱的心臟墜入寒獄,也沒等到師尊的一句“彆怕。”
封江城對一切都保持了沉默,沉默地看著他墜入了無間地獄。
所以他寧可忍受著元道主變本加厲的剝削,也咬著牙遠離了這‘唯一的靠山’,自起一峰默默積蓄著複仇的力量。
“喲,天樞回來了?”鹿籬在花圃邊席地而坐,輕快地打了個招呼,“結果怎麼說?”
顧扶軒笑著喚了句‘長老’,正色道:“花飛鶯已死,在問劍穀的大陣威力下魂飛魄散,人死如燈滅,就不說什麼追責的話了。花琦蘭靈根被廢,念及不知情的緣故,並未罰得太重,隻說押入天罰澗囚獄,終生不得出。”
寒獄以寒冷聞名,論起殺傷力卻不是最恐怖的,在天罰澗眾多陣法中隻算小菜一碟。囚獄乃是天罰澗第三獄,傳聞被關進裡麵的人,莫說沒有靈力的凡人,就是渡劫期的大能被關進去也不是那麼好出來的。
這麼輕巧?
鹿籬瞧他臉色,感覺還藏著東西沒交代,卻不好逼問,笑一笑又低下頭擺弄起花草來。倒是顧扶軒又問,“師叔傷勢已然大好,不知打算何時回去百獸園?”
鹿籬頭也不抬,“啊,我覺得天璣峰挺好的,沈小子還沒趕我呢,你倒是先代替主人急了?”
顧扶軒無奈分辯了兩句,鹿籬眼瞧著師兄弟二人有私密話要講,識趣兒地晃到彆的地方去了。
顧扶軒走過來坐在殷琅身邊,沒去揭麵上的袖子,語調依然
溫和,“你這次可真是給我惹了個大麻煩。”話是這麼說,卻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
他道:“若非花琦蘭在殿下大喊自己得了搖光劍的承認,她本應該當場被審判死亡的。”
殷琅哼笑一聲,半點不出所料,“塗楓去問劍穀查看情況了吧?劍主的特權……我早八百年就對這玩意兒不滿得很了。”
“所以你這是變相承認了搖光劍的傳承是被你打斷的?”顧扶軒搖頭歎氣,伸指在他額上一戳一戳,“你啊你,難道不清楚劍主對本宗的重要性?你不知道當時塗楓的臉色有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