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霽窘迫地摸了摸鼻子,“謝謝你啊遊導。”
“熟悉一下儀表盤這邊。”遊暝下巴往前指了指。
“嗯,我知道。”遊霽應著,又低頭往下麵看。
遊暝疑惑地盯著他。
過了幾秒。
“遊霽。”
“欸怎麼。”
“你在找什麼。”
“哦,沒找什麼,我在看刹車和油門。”
遊暝點點頭,用陳述句說,“嗯,需要看這麼久。”
遊霽遏製住想瞪他的衝動,笑道:“謹慎起見嘛。”
遊暝靜靜拉緊安全帶。
就這麼磨蹭了好一會兒。
遊霽終於準備上路。
發動機的轟鳴聲低低地響起,他啟動得非常順利。畢竟也是才拿駕照沒多久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熟悉的肌肉記憶。
再加上遊暝在旁邊,遊霽為了那點兒自尊心,也得超常發揮出駕校教練都看不到的認真和審慎。
車走得很穩。
風景以十碼的速度平移。
遊暝手搭在窗邊抵著額角,似乎很自得其樂地欣賞副駕眼前的風景。後麵又去登山包裡拿出一個十六開的小速寫本,手握支炭筆擱在大腿上寫生。
遊霽餘光掃到此,一邊覺得他真是故作文藝騷包,在鏡頭麵前裝逼作秀,一邊又有些感慨這人有些方麵確實完全沒變。
身邊永遠有一個相機一個畫本,冷不丁就開始創作,連炭筆都還是黑黑的馬利14B,習慣性削得很短。
談戀愛時,遊霽抓過他握炭筆的手,直白幼稚地引誘他,“來畫我,達芬暝。”遊暝目光很淡,卻重重地用沾著鉛灰的指腹抹他的眼皮。
那樣的時刻,於遊霽而言很難忘,他自詡是文青的反麵——文盲,可覺得和遊暝這種人做的每件事都充滿了慢鏡頭般的獨特質感。
即便不體麵地分手後,那種質感在任何時候回憶起來心情也會跟在湖上飄似的平和。
但平和了幾分鐘,遊霽突然反應過來。
靠。
這人是嫌棄行駛得有多慢,才敢肆無忌憚在車上畫畫?
這不明擺著諷刺自己?
越琢磨越覺得不對頭,遊霽一直踩著刹車的腳鬆了,開始踩油門。
儀表盤的指針漸漸往上飆。
遊暝仍沒說話,就扣上速寫本。
加速沒過幾秒。
遊霽直線行駛的老毛病就犯了。
總覺得路開得歪,便小幅度地擺動方向盤試圖修正,餘光往側邊瞧,又有越修越歪的感覺。
可遊暝一直沉默,他就判定這是錯覺。
他考駕照掛好幾次都是被“錯覺”給害的。
這次他要吃一塹長一智。
雙向兩行道,遊霽怕開到另一邊去,一輛車對向行駛過來,他往右轉方向盤的幅度就又下意識大一些。
這時遊暝開口了。
“遊霽。”聲音很平,“你要越野嗎。”
“……?”
行為比腦子先行,遊霽甚至還沒細細琢磨遊暝話語裡的意味,腳就過於直覺聽話地,立馬做出踩實刹車的舉動。
這是一個急刹,兩人都因製動猛地往前一傾。
彈回來後遊霽連忙道:“不好意思啊遊導。車好像被我開歪了哈。”
遊暝很平靜:“沒事。我以為你想進田裡越野。”
“……”
這兒沒圍欄,越野車的右前輪早已經越線抵在路邊緣,但凡遊暝晚開口幾秒,遊霽多半真要下路開到田裡去了才反應過來。
倒也沒太大危險。
就是尷尬。
尤其是聽著遊暝風涼平靜的調侃,遊霽特彆想揍他。
他咬牙切齒:“遊導你就彆取笑我了。”
遊暝注視他的臉:“還是我來開?”
“不。”遊霽彆過頭,擠出酒窩笑笑,“我來,您坐穩就好。”
遊暝眉梢輕挑。
“那你重新把車擺正。”
遊霽皺眉:“我知道。”
他向左打方向盤。
剛打了一圈半,一隻手毫無征兆地伸過來。
把他方向盤微往右一帶。
對於方向盤突然出現的第三隻手,遊霽沒什麼表情變化,隻把方向盤抓得更緊。
遊暝左手輕搭方向盤,幫他調整位置,聲音緩了些:“你看遠點,彆一次調太多——”
“啊呀我知道!”
大概是開車高度緊張被遊暝的戲謔搞得很氣,也可能是覺得眼前幫著掌方向盤的動作有點親密,突破了安全距離,遊霽直接暴躁打斷,
“你要當我駕校教練?”
話說出口他就反悔了。
……入行後遊霽從來都是笑臉迎人,更彆提吼人。
吼的還是大導演。
他完全無法想象這播出去對自己的人設會有什麼影響。
遊暝也頓了一秒。
隨後他眼尾彎起來,手鬆開方向盤,抬了抬。
像位紳士在舞會不小心觸到有夫之婦後做出“冒犯了”的手勢。
看似客氣,遊霽卻覺得這動作著實浮誇,更顯自己敏感。
“……”他亡羊補牢地改變語氣,“我說遊導,你要當我駕校教練!”
“不當。”遊暝在副駕上坐正,“你自己開。”
“。”
兩人不再有任何交流。
隻有車載鏡頭拍到,三分鐘後,遊霽又匆匆轉頭看了遊暝一眼。
又過去十秒,遊暝再次揚起左手,扶了把方向盤。
這回遊霽一聲不吭,抿起嘴來直視前方,樣子挺乖。
互動值冒出泡泡特效,那是達到3000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