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什麼好人。”
離淵開口,連那人名字都不想提。
若說寧嬌嬌最討厭離淵那點,便是他現在獨斷專行,卻又不說明原因樣子。
她皺眉,想要直接收回手,卻不料手肘撞擊到了一旁盛放延壽丹木匣。
‘咣當’一聲,木匣倒是沒被撞翻,反倒是突然彈出來了一個夾層。
夾層中擺放著一個極其精致軟墊,軟墊上放著一雙跳脫。
並不是什麼法器,寧嬌嬌沒從它身上感受到一絲靈力。
正是如此,她才訝異,這東西似乎隻是個凡間普通碧玉鐲子?
她想要詢問離淵,卻在看見他神情時,驀地閉上了口。
坐在寧嬌嬌對麵白衣仙君衣袂飄飄,看似不染塵埃,眼中卻凝結了一層她窺不透寒霜,將睫羽都融成了化不開冰。
有那麼一瞬間,寧嬌嬌覺得離淵好似整個人都墜入了深淵。
直覺告訴寧嬌嬌,這個深淵,她進不去。或者說,除了某個特性人外,旁人都被離淵排斥在外。
離淵恍神隻是一瞬間,下一刻,他對著寧嬌嬌笑道:“是鴏常——他之前在閉關,因而你還沒見過他。”
“這家夥最喜歡凡間物什,我托他幫忙帶些小東西,不曾料到這家夥竟是把東西放在了丹藥木匣夾層裡。”
離淵搖頭,輕歎:“還好嬌嬌你反應快,否則險些毀了我一番心意。”
這話半真半假,寧嬌嬌沒察覺到不對,而是心想,這位名叫鴏常仙人相比與離淵關係很好。
她極少聽見離淵用這般親昵話語提起旁人。
就在寧嬌嬌神遊天外時,手腕上忽然一陣冰涼,她懵懂地抬頭,就見對麵麵如冠玉仙人對她一笑,這一笑將他身上清冷衝淡,更又比對著旁人時耐心許多。
“在凡間毀了你鐲子,眼下賠你一對。”離淵嗓音溫和,看著寧嬌嬌時眼神也帶著乾淨透亮笑意。
這樣他,就像是在凡間初遇時那個白衣公子,清冷獨絕,世無其二。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離淵伸手,將玉鐲套進了她手腕,“還喜歡嗎?”
冰涼觸感激起皮膚上本能顫栗,寧嬌嬌卻眼睛一亮:“喜歡!”
這鐲子通體碧綠,品相極佳,即便不是法器,也是個罕見美玉。
更何況,寧嬌嬌到天宮後,為了與女仙們靠近,也很少穿凡間喜歡那樣活潑明亮色彩,多是青衣白袍,配這個鐲子,倒是正好。
見她笑得眉眼彎彎,離淵便也笑了。
剛才話半真半假。
假是這鐲子並非是為了給寧嬌嬌賠罪而存在。
當年離淵還不是帝君,隻是個總被人忽視天帝之子,某一次,他與虞央一起偷偷下凡,對方看中了這個普通凡間之物,離淵便將其買下贈予了虞央。
這件事結尾並不是很歡喜,很多仙官都知道,加之時間久遠,因而如今也沒有什麼人提及。如今不知怎麼,倒是被鴏常找到,送還自己。
恐怕連鴏常也沒想到,自己真會沒檢查一番,便將木匣遞了出去。
至於真部分,則是……
離淵垂下眼眸,睫羽如蝶翼輕顫。
“你若喜歡與他玩耍,倒也算不得什麼。”
“隻是我與此人關係不是最好,你與他一道時,少提及我些,否則破壞到你們情誼,反倒不美。”
迎著寧嬌嬌擔憂眼神,離淵抬手揉了揉她腦袋。
手掌落在小花仙頭頂,帶著一股安撫縱容。
“彆怕,過去有些小糾葛罷了,本就不應牽扯到你,今日是我太過衝動了。”
寧嬌嬌眨著眼睛看他,眉目彎起:“多謝帝君。”
這一聲‘帝君’卻又與之前不同,帶著撒嬌似歡喜,顯然很感謝離淵體貼。
寧嬌嬌確實很喜歡禹黎,對方精通花草一道,性格跳脫,與他在一道玩,會讓寧嬌嬌有種回到浮烏山林錯覺。
離淵看著一臉單純小花仙,對方笑得燦爛,他驀然覺得有些恐慌,竟是一時間不知這樣是對是錯。
這樣全然信任離淵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擁有過了。
但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本該直接說明原委,再不濟也該限製寧嬌嬌與禹黎往來,然而看到了那對玉鐲,電光火石之間,離淵卻又有了另外注意。
他知道,寧嬌嬌從不是喜歡與人為難性格。有了自己這一番話,下次禹黎再來找她,寧嬌嬌絕不會直接拒絕。
倘若……離淵垂眸。
若是能借此將其一網打儘,倒也是件幸事。
夜色朦朧,迷霧般地籠罩著上空。
離淵已經離開了寧嬌嬌住所,他久違地登上了攬月池,看著月色,久違地沒有想起故人。
烏黑瞳孔中蒼茫一片,隱約卻倒映著小花仙乾淨澄澈笑。
她笑得眉眼彎彎,臉頰旁綻著兩個小梨渦,看著分外靈秀動人。
那時她笑,他便也對著她笑。
笑得好看,笑得溫潤,笑得如靈山山巔上霜雪初霽般赤忱。
心下卻是一片冰冷算計。
離淵麵無表情,嘴角緩慢地揚起一抹嘲諷笑。
也許鴏常說得對,自己心生來便是黑。
而不擇手段,更是他與生俱來天賦。
……
日複一日,轉眼間,寧嬌嬌兩百歲生辰就要到了。
這一次,最為厭煩宴請之事帝君離淵一反常態,竟是主動下達聖令,要宴請九重天之上所有仙官。
一時間,幾乎所有年輕一輩神仙都對那個陪伴在帝君身邊、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破例小花仙,產生了史無前例強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