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不解她為何會有這麼大情緒波動,聲音冷然,卻仍開口解釋:“這隻是個玩笑。”
寧嬌嬌搖頭,再沒有開口。
比起這個,離淵想起了另外事,臉色不自覺地冷凝了幾分:“我與你說過,禹黎不是什麼好人。”
“是啊,他不是好人。”寧嬌嬌抬眸,驟然甩開了離淵手,“那帝君大人呢?您有是什麼好人?”
“用我軀殼去溫養虞央魂魄,離淵,你明知道——”
“……明知道我為了修煉,為了能多點修為……”
起先還氣勢洶洶,可寧嬌嬌越說越輕,聲音幾乎要消散在空氣中。
她為了提升修為,為了能讓自己變得更好,那般努力地想要追趕上他腳步,那麼努力地想要顯得自己能夠配得上他。
原來隻是一場笑話啊。
寧嬌嬌看著麵前白衣仙君。
他是九重天上帝君,是無數修道者心中朝聖‘天’,甚至能和天道有所感應。
不染塵埃,絕世出塵。
總有些人天生便該高高在上。
如同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及,揮揮手都生怕驚擾褻瀆。
寧嬌嬌看著看著,又笑了起來。
這一次,笑她自己竟妄想讓天動情。
果然是資質平庸,又實在是太過癡笨。
離淵見寧嬌嬌笑著笑著,眼眸中明亮光亮卻漸漸消了,心中沒來由地閃過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滋味。
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但不知為何,分明是這般善於布局、算計人心帝君大人,此時竟然有幾分難言慌亂。
離淵知道寧嬌嬌似乎很不快樂,卻並不明白寧嬌嬌在傷心些什麼。
正如他也不知道,此時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們對立而站,無形界限橫在兩人中間,好似一道再也無法跨越鴻溝。
離淵不喜歡這樣。
他看不清小花仙神情了。
“你修為不會有事。”離淵想了想,努力在臉上勾起了一抹淺笑,淺淡溫潤,一如初見。
在對上寧嬌嬌眼神後,有那麼一瞬間,離淵甚至想,如果自己也能反向從那個分|身身上汲取些情緒就好了。
隻需要一點、一點情緒,讓他能夠讀懂寧嬌嬌此刻神情。
又或者,倘若是禹黎在……
從來厭惡‘禹黎’離淵不得不承認,倘若此時此刻是禹黎在場,他絕對會有很多話說,絕不至於像自己一樣沉寂。
在這方麵,他遠比自己強得多。
最終,離淵繃緊了下頜,錯開了視線。
“有我之前令鴏常煉製丹藥在,不會有事。”
有那麼一瞬間,寧嬌嬌覺得自己靈魂好似脫離了軀殼,浮在上空,她再也不必感受到一切悲苦,僅僅是作為旁觀者俯視著下麵鬨劇。
“離淵。”寧嬌嬌輕聲叫了聲他名字,“我隻是個替身——隻是虞央代替品,是嗎?”
離淵想也不想,決然道:“自然不是。”
他不喜歡小花仙這麼說自己,簡簡單單一個‘替身’,好似就要將兩人過往貶低進塵埃,一文不值。
隨著禹黎實力增強,離淵越來越無法感知到自己情緒,可他在這一刻卻莫名覺得自己好似要失去些什麼了。
離淵想,寧嬌嬌最喜歡看他笑,於是他彎起了眼,長睫倏動,頃刻間便將眉目間霜雪悉數化為雪水。
溫柔縱容得好似她那個“唯獨”。
寧嬌嬌也看著他笑,“最後一個問題。”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如若當時在凡間初遇時,虞央那一魄不在我身上。”
“換成任何一人——無論是凡間販夫走卒,還是山林中妖族精怪,甚至也許是個魔物……”
寧嬌嬌越說越覺得荒誕,明明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唇畔笑意也滿是自嘲與譏諷,偏偏眼中還有那一絲掩飾不住期待。
就是這一絲期待,注定她一敗塗地。
“——是不是任何一人,隻要身上有虞央魂魄,你都會將他帶回來?”
滿室寂靜,這一次,離淵沒有立即回答。
這亦是答案。
寧嬌嬌努力想要揚起唇角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在乎,維持搖搖欲墜體麵,卻第一次失敗了。
在破開了這重重迷霧後,她竟是連‘替身’都算不上。
恍然間,寧嬌嬌又想起自己初上九重天時,總有人在背後帶著豔羨,含著妒意地說她“好命”。
原來,這就是她好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