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嘩然!
賓客們再也掩飾不住他們的驚愕,甚至有幾人豁然起身,直接將桌上擺放著的茶水糕點全部掀翻在地也來不及顧忌!
這新娘子不是個毫無靈根的廢物嗎?!一個從未接觸過修仙的、被判定沒有任何靈根的普通人,又是怎麼能躲過這築基修士的火球,甚至是予以反擊的?!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呐喊。
然而還不等在座的任何一位質疑,天色陡然轉暗,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驟然被雷雲遮蔽,擎天門所在山峰最高處,若是有人站在外頭,甚至能清晰地看見其中的電閃雷鳴,以及空中那凝聚而成的旋渦中,所能透露出的絲絲黑氣。
一切變故不過是發生在一瞬間。
趁著這短短的變故,太叔蘭不再猶豫,當即上前,瞬間移到寧嬌嬌的身旁,拉著她的手腕道:“走!”
……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鴏常疲憊地抹了把臉,癱坐在地上,毫不顧忌形象。
他希望沒有下次。
因為鴏常知道,若再有下次,便不會這樣輕易地解決了。
離淵沒有說話,他站在天緣大陣前眺望,而與散發著金光的天緣大陣對立著的,正是斬仙台。
如是有朝一日天緣大陣崩塌,三界壁壘阻隔都算小時,最怕的就是牽扯到了斬仙台,至其混亂,倘若真是如此,恐怕無異於一場三界浩劫。
可是天緣大陣上寫滿了上古陣法,連身為帝君的離淵都不能一一辨認得清,倘若那人在——
那人?
那人是誰?
白衣帝君蹙眉,眉宇間難得有幾分疲憊。
他的記憶越發渾濁,好似有一塊迷蒙著煙霧的地方終於將掀開一角。
“不會有下次了。”離淵低聲道。
他麵無表情地收回插在一位上古魔物心臟上的龍吟劍,回身望向了戰場。
赤紅與白交融,地上竟是斷劍折戟,還有些彆的法器,不難看出這裡曾經曆怎樣的混戰。
被魔物吞噬後,連屍體也會存在,徒留些許血色。
離淵知道,很快,這些血色也會消失無痕,散於天地。
被封印在天緣大陣之中的都是上古魔物,天緣大陣吸取其魂力以此散發靈氣予以仙界,更是會散落部分至人間。
這本是一個絕好的陣法,可惜現在卻
光是這一次,損失已經足夠慘重。
見鴏常凝視著自己,離淵不為所動,漠然道:“若真有一日,你便不要攔我。”
竟是連那虛假的溫潤笑意都不再偽裝了。
鴏常看著離淵,笑著搖頭:“我不阻止你。”他動作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我記得你一直來的目標。”
“——千秋日月,萬古長寧。”
在聽見這句話的那一瞬間,離淵的瞳孔驀然放大,本想離開的他幾乎是倉促地轉過身。
“你說什麼?”
鴏常也被離淵這反應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又提起了什麼不該提的,思考了幾秒覺得沒有任何問題,這才小心翼翼道:“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嗎?”
離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仍是死死地看著鴏常,聲音都透著幾分乾澀:“那句話。”
咬字格外清晰,像是要滴出血來。
“千秋日月,萬古長寧。”鴏常放低了聲音,“離淵,你到底怎麼了?”
離淵沒有回答。
‘千秋日月,萬古長寧啊——這就是我的心願!’
有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散漫的笑意。
記憶中,仍隻有一個模糊的背影,離淵看不清這人正麵的容顏,可這一次,聲音卻無比清晰。
清晰得竟是有幾分荒唐。
“……宣召姻緣仙君。”
離淵下意識想要吩咐自己身邊的仙侍,卻在開口後想起,那小仙侍早已倒在了雷雲之中。
一個又一個。
身邊人都將離去。
離淵想。
那這一次,不如換他先走。
……
“你剛才可真是厲害!”
太叔蘭用了一張瞬移符,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是躲過了那些擎天門的護山大陣,直接將寧嬌嬌帶出了山外。
已經是日落時分,天色昏黃,兩人在一條不知何名的小溪旁,沿著小溪而行。
太叔蘭走在寧嬌嬌前,大喇喇地將自己後背暴露在寧嬌嬌眼前,似乎絲毫不擔心寧嬌嬌突然給她一擊。
這樣的人不是毫無城府心機,就是自身實力過硬,根本不怕。
莫名的,寧嬌嬌覺得是後者。
“……毫無修為之人直接躲過了築基期的攻擊啊,美人小姐姐,你和那齊霄的梁子可是要結下了。”
太叔蘭回眸,掩唇淺笑,日光映襯下,頗有幾分碧玉美人的味道。
“你也真是,打了那醜東西也不曉得躲。雖說那擎天門不算什麼,可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界,人多勢眾,不能全部毒死,弄起來也麻煩些。”
太叔蘭慢悠悠地開口,走到了寧嬌嬌身邊,又打量了她幾眼,直覺得這幅皮囊委實太過完美,就連見慣了美人的她都挑不出半分瑕疵。
對於美的事物,太叔蘭從不介意多幾分寬容。
“不提那些糟心事啦!”她想到自己也許能和這美人一路同行,心情就變得極為暢快,“我知道這前麵有一座城鎮,我們先去落腳,或者你還有什麼打算?”
一直沉默著的寧嬌嬌終於開口:“有。”
太叔蘭眨眨眼,湊到她身邊:“是想做什麼?”她猜測道:“寫信回家?不對不對,你家裡沒人了。”
“那就尋仇?去□□,我記得血月閣的殺手時不時也會路過前麵的鶴水城——不過他們實在太貴了,嘖,而且身材容貌也算不得好。”
“啊,有了!”太叔蘭眼睛閃閃發光,她看著寧嬌嬌道,“我知道最近有許多門派都在廣招弟子,你不如去試試,萬一真有機緣,便能親自殺了那醜東西報仇了!”
這小丫頭能抵禦築基修士一擊,絕非凡人,想必是有造化在身的,到時候若能去自家師門,可就是再好不過了!
太叔蘭越想越覺得在理,洋洋得意:“怎麼樣?我猜的對不對?”
“……”
這和剛才那個楚楚可憐,一口一個‘齊霄哥哥’的柔弱‘蘭妹’簡直判若兩人。
迎著太叔蘭暗含激動的眼眸,寧嬌嬌極為冷靜地開口:“不對。”
“進了城鎮後,我想先去換一件衣服。”
太叔蘭:“……”
她難得被人噎住,難以置信地看著寧嬌嬌。
在師門中,往往是太叔蘭作為那個不合群的異類,總是得意洋洋地氣人,然後被師門眾人在背地裡瘋狂吐槽。誰知有朝一日,她竟是遇上了這麼個腦回路異於常人的美人,也體驗了一把師門眾人的感受。
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卻偏偏吐不出來。
經曆了今天這般突變,美人沒有絲毫害怕,反而隻想去換件衣服?
太叔蘭忍不住追問:“是因為這婚服看著礙眼?”
寧嬌嬌搖搖頭:“並非如此。”
她的眼中有一瞬間的迷茫,似乎就連她自己也不知為何會有如此想法。不過很快,寧嬌嬌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說——
“隻是我討厭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