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又道:「想必大師很是奇怪,為何我會追著大師不放,是吧?」
玄僧道:「貧僧的確覺得奇怪!」頓了頓,又道:「在先生的眼裡,貧僧稱得上大師嗎?」
陳揚一呆,道:「大師何出此言?」玄僧道:「貧僧所作所為,難道沒有被先生所不齒嗎?」陳揚道:「大師難道已經如此不自信了嗎?」
玄僧道:「那倒不是!」
陳揚道:「是想知道,我如何看大師您?」
玄僧道:「不錯!」
陳揚道:「大師心裡是怎麼認為的?」玄僧道:「貧僧是一枚棋子,棋子隻需要好用,其他的,到底重不重要,那要看先生怎麼認為。貧僧也無法斷定,所以就直接相詢了。」
陳揚道:「首先,我很看重大師您。若不看重,也不會如此花費心思了。」
玄僧苦笑,道:「這是貧僧的榮幸,也是貧僧的不幸!」
陳揚繼續說道:「大師得了如來大自在,世事都看得通透無比。您一直追求的就是簡簡單單的活著,您也一直未曾違背這個理念,所以,我沒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大師您。每個人的追求都是不同的,誰也沒必要自詡清高,然後看不起彆人。」
玄僧道:「如此,貧僧就放心了。」
陳揚道:「不過我也有些好奇……」
玄僧問:「先生好奇什麼?」
陳揚道:「十億餘年的歲月和一百年的歲月,到底有什麼區彆?大師想要的,難道真的隻是活著?」
玄僧微微一怔,接而說道:「先生是想問貧僧,會不會感到孤獨,是嗎?」
陳揚道:「不錯!」隨後又說道:「人活著的心情是由欲望驅使,大師到底還有什麼欲望?難道隻是無儘的活著,以活著為欲望?貪,嗔,癡,苦,樂,你有如此之大神通,到底什麼欲望能讓大師你開心呢?」
之後,不待玄僧回答,陳揚繼續說道:「我年歲尚淺,但每時每刻似乎都在經曆生死。所以總覺得自己很忙,很想清淨。而在我活著的那段歲月裡,偶爾也曾有過幾十年的清淨。我發現自己清淨的久了,就會覺得很是無聊。我就在想,如此漫長的歲月,大師有沒有覺得那也是一種煎熬?」
玄僧道:「阿彌陀佛,先生所提的問題真是發人深省。貧僧雖然活了十億餘年,可大部分時間,卻都是在歲月中蹉跎……貧僧將世事看得通透,知道不能化為山河,知道不能一直追求無上大道,知道死亡可怕。甚至還知道,活著也是可怕的。可比起死亡來,活著似乎又變得可愛……」
「至於先生所說的孤獨……又怎會不孤獨呢?貧僧曾經去追求過男歡女愛,追求過兒女成群,追求過權力,貪嗔癡,紅塵俗世種種,全都一一品嘗,可時間久了,又覺得一切都是索然無味。」
陳揚道:「以大師之修為,去追求權力就如一個壯漢懾服一群小孩,什麼勾心鬥角等等,都是笑話!」
玄僧道:「不錯!」
陳揚道:「如果沒有我陳揚,大師以後得日子,打算就是永生永世的那樣平靜的活著,就如一潭死水?」
玄僧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神色,道:「活著還能感受到痛苦,孤獨,可若是死了呢?那不就更沒有意義?」
陳揚道:「輪回轉世呢?以大師之修為,是可以辦到的。」
玄僧道:「貧僧是多不容易修來這一身神通,重活一世,若有意外,如何承受?」
陳揚道:「哈……那可真是,我也想不出大師的心思了。」
玄僧道:「每個人都有煩惱,貧僧也不例外。不過有的人的煩惱已經不是煩惱,而是苦難,是煎熬。貧僧的煩惱不過就是忍受孤獨,所以,貧僧也沒什麼是不能承受的。先生可以去看紅塵俗世,多少人臨終之際,受儘苦楚,每分每秒都在忍受著非人的煎熬,但他們依然拚命的想要活著……這是源於對死亡的恐懼,對生的向往!」
陳揚道:「確是如此!」
玄僧道:「先生難道真的不怕死?」
陳揚微微一怔。
隨後說道:「怕死是人的本能,我……我上次跟你說我渴望死亡,其實也不過是發泄罷了。若是死亡能讓我與愛人重聚,我會甘之如飴的去死。可我死了,那就全部消散了,所以,我不敢死。」
玄僧道:「人,生靈,其實都像那海浪中的潮湧,潮起潮落,最後全部都會歸於平靜。有時候看穿了,就會發現,生靈的所有悲歡離合,對宇宙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對活著的人來說,意義也不大,因為一切都會被時間所淹沒。誰又會去管前人的快樂與痛苦,他們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暇顧及呢。」
陳揚說道:「普羅大眾,就像是螞蟻一樣,辛勤的搬運著食物,一生勞勞碌碌,不知道為何而活,為何而死,如此活著,等同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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