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陸家世代鎮守北關,抵禦北原匈奴入侵,少不了培養一批能打探消息的人手,這些人也多用來監視北原各族部落。

他十三歲便隨父親去北關,幾年下來手裡也有幾個得用的。雖私衛不能離開北疆是陸家一直恪守的原則,但現在,陸靳翀才不管那些。

長姐說得對,有六皇子在的一天,誰繼位都容不下陸家。哪怕他一心一意扶持長皇子,令其做上儲君,到頭來依舊落得亂箭射死的下場。

他現在不僅要防邊境外敵,還得清楚京都明裡暗裡的黨羽勢力,才不至於太過被動。

陸靳翀的信函還沒送出將軍府,就先到了陸洪烽的案頭,陸將軍看到兒子竟想調幾個私衛入京,眉頭不禁皺緊起來。

“靳翀這是想乾什麼?讓那些人進京可是違背祖訓的事情。”陸洪烽捏著信函,對榻上正翻看禮單的夫人問。

雖他腿腳受了重傷,可身上大元帥的威嚴卻絲毫未減,此時鋒利的雙眼中滿是不讚同與疑惑。

元宛聽完再次對兒子感到驚訝,但看了一眼手上的禮單,又輕輕歎了口氣,“相公,你想想槐兒如今的處境,他這麼做恐怕也是不得已。”

大皇子與三皇子都已封王,皇上卻遲遲不立太子,引得兩方黨羽明爭暗鬥。陸家掌管鎮北軍帥印,本不該牽扯其中,哪怕要選也是依照祖訓,先立嫡後立長,便是皇後娘娘的長皇子。

可他們大女兒嫁進宮中,生下六皇子,將與他們結親的永安伯,又跟三皇子有些乾係,自從那日聽到賜婚消息,她便一直心神不寧。

還有大高玄殿卜算的卦言,一個不好就會把陸家推進萬丈深淵。

陸洪烽自然也知曉這些,“夫人你要知道武將手握兵權看似風光,君臣界線卻更為敏感,一旦皇上生疑再難收腹。”

這些人若是被聖上察覺,他會如何作想。

元宛愣了愣,突然話鋒一轉歎息說道,“太醫說你這腿無法複原了,兒子遲早要獨當一麵,這次就當是考驗他,倘若哪裡出了紕漏還有你替他盯著。”

事關祖訓陸洪烽心裡掙紮得厲害,但仔細考量夫人的話,卻也不無道理,最後權衡利弊,終是妥協了。

“罷了罷了,大不了百年之後,我親自向列祖列宗賠罪。”

元宛見他鬆口,臉上才高興了些,“這還差不多,如果有那一日,我定陪你去。”

難得兒子開竅,不再是那個榆木疙瘩,身為母親自然要幫他一把。

彆看陸洪烽在外威風八麵,實則懼內得很,他是真拿自己夫人沒辦法,隻無奈的搖了搖頭,“莫要胡言。”

但既已決定陸洪烽也不是糾結搖擺的人,將信件重新覆上蠟印,才把陸靳翀的親衛叫進來。

“這信函你照少將軍的意思送去牧風城,不許走漏消息。”

“是。”陳易恭敬的接過,將信函小心收好,身影很快消失在房中。

他雖是少將軍的親衛,可私下前往北疆如果沒有陸將軍同意,也是走不了的。

陸靳翀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件事能瞞過父親,說詞他都已經打好腹稿。可一直等到入夜準備就寢,都沒人來傳他去正院,也沒見陳易回來,讓他都忍不住感到驚訝。

難道父親其實沒他想的那樣迂腐,作繭自封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嗎?陸靳翀躺在床上,用一隻手臂遮擋住眼睛,哧哧的自嘲笑了起來。

——

陸洪烽因傷才回京修養,皇上免他早朝,但陸靳翀卻不能偷懶,已在京都休整數日,這天天還未亮他便換上朝服出門。

如今正是深秋,剛跨步踏入宮門,看著秋色下的巍峨宮殿,陸靳翀忍不住駐足環顧,眼前的畫麵漸漸與前世重疊。

三皇子弑君奪位,慶康帝駕崩,新帝登基,這一係列的變故正是發生在秋季,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官員被抄,被斬,血跡染紅了午門,也是發生在秋季。

隻是據他所知,那些被斬首的官員裡頭,除了有三皇子的黨羽,其中也不乏中立大臣,卻不知新帝為何趕儘殺絕。

“靳翀,站在這裡想什麼呢?”

陸靳翀正想得出神,肩膀突然襲來一陣寒意,憑借著戰場多年的警惕,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將人製服住了,“什麼人?”

“哎哎你乾什麼,看清楚,我是鐘賀,趕緊放手。”趙鐘賀狼狽的半跪在地,一隻胳膊還被反擒著,疼得不停叫喚。

陸靳翀認出來人後,手上的力道不減反增,眼裡迸射出的寒光簡直要把人碎屍萬段,但周圍戒備的禁軍侍衛,卻又將他拉回現實。

深吸幾口氣後,陸靳翀眼中的殺意漸漸收斂,鬆手戲謔道,“鐘賀兄的功夫怎不見長啊。”

此時的趙鐘賀,隻是禦林軍裡一個五品千戶,無論官職還是地位都遠不如陸靳翀,哪怕在手下麵前失了臉,也隻能裝作不在意。

“自然跟你這將軍比不了,靳翀就彆挖苦我了。”趙鐘賀求饒的說道。

陸靳翀卻捕捉到他話語中隱藏的一絲妒恨,從前他將趙鐘賀視為知己,不曾有過半點懷疑,但如今來看,對方的敵意竟是早就有的。

那設計將他放出禦史台,又帶人前來圍剿到底是新帝的意思,還是趙鐘賀擔心地位受到威脅,擅作主張。

可惜他在京中待的時間太短,後來下獄更是切斷所有消息,許多事情都知之不詳。

趙鐘賀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陸靳翀那身紫色官袍,握住腰間配刀的手緩緩收緊。隻有四品以上的官員才可站在金鑾殿上朝,他如今不過掌管千名禁軍侍衛,根本沒有資格。

“頭兒,沒事吧。”幾個侍衛見趙鐘賀臉色不佳,小聲詢問道。

如今正直上朝的時候,宮門這裡不少大臣經過,他們可不好一直堵在這裡。

趙鐘賀收回目光,眸中閃過一抹陰鷙,“走吧。”

——

金鑾大殿內大皇子雍王與三皇子瑞王都在,陸靳翀剛到,這兩位的目光便都齊齊向他掃來。

皇室子孫氣度都不凡,但比起五官深邃的三皇子,大皇子的長相要溫潤許多,加上時刻擒著一抹潤笑,更是平添幾分親和寬厚。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大度的人,卻在上位之後使出鐵血手腕,將整個京都血洗一遍。

“你來了。”雍王見陸靳翀走來,微微側身對他笑道,語氣自然,就好像他們還在尚書房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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