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天越來越涼了,奴婢今晚給您添個燙婆子吧。”
“雪還未下,要湯婆子作甚?”
“府裡好幾位少爺小姐早早就讓人燒了碳,少爺又何必省著自己。”
“不是省,隻是沒必要,你去多拿床被子出來就行。”
陸靳翀剛摸到一處簡雅的庭院,正想這院子怎跟齊伯府格格不入,就聽見一道清清冷冷卻極清潤的聲音,當即輕身翻入院中,湊近一扇半合的窗戶觀望。
這裡頭原是一間書房,不過齊玥此時卻沒在書桌旁,而是慵懶隨性的靠在榻上,一手撚著串毫無修飾的流珠,一手拿著書冊,正專心致誌的翻閱。
旁邊榻案上擺放一隻古樸的銅香爐,淡淡輕煙扶搖而上,讓整個房中充斥著清幽甘甜的沉香味。
剛才說話的丫鬟已經離去,書房裡寂靜無聲,隻有那串流珠撚動時,木珠發出的細微磕碰聲與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響。
齊玥渾身散發著不沾世俗的清冷,讓人看著莫名覺得安寧。或許是因為在意這個人了,陸靳翀隻覺眼前的齊玥,連揉動珠串的白玉指尖都分外好看。
等到反應過來,發現自己還趴在窗外,像個登徒浪子般偷窺彆人時,陸靳翀冷不丁後退一步,卻也不小心碰著窗架,發出些許動靜。
屋裡的齊玥果然聽見了,隻見他盯著窗台看了一會,又似不放心的起身查看,不過兩盞燈籠映照下的小院,卻連一隻老鼠的影子也沒見著。
“難道是錯覺?”齊玥狐疑的想,便也隨手關了窗戶,卻在轉身時眼前一黑,就連嘴巴也被人捂住了。
“是我,彆怕。”陸靳翀察覺手下的身子僵硬,知道自己魯莽嚇著他了,連忙開口安慰道。
齊玥在起初的驚嚇過後,倒也很快冷靜下來,想著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卻不料這人一開口,低沉醇厚的嗓音竟十分熟悉。
等看清眼前一身黑衣,活像做賊的男人是誰後,齊玥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你這院裡也太鬆懈了,就兩丫鬟,連個守夜的下人都沒有,我輕輕鬆鬆就進來了。”陸靳翀有些不悅的說。
齊玥卻聽得頗有無奈,齊府裡那麼多看家護院的下人,怎沒見能防得住他。
“陸將軍夜探伯府,是為什麼?”齊玥嘴上剛得到自由,便冷著聲音開口問。
難道是怕伯府跟瑞王勾結,特地過來打探的?齊玥腦海一瞬閃過無數猜測。
陸靳翀卻一副坦然,“來偷東西。”
“偷什麼?”齊玥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神木楞的跟著問出來。
陸靳翀看他呆呆的樣子,一下起了逗弄的心思,“不就在我手裡了,你說是什麼?”
齊玥皺眉低頭想去看他的手,卻發現他雙手正緊摟著一個人,一黑一藍兩副身體更是緊密貼合著,畫麵曖昧又讓人聯想非非,頓時沉默了。
這人從前就愛動手動腳,怎如今依舊是這般,不過他現在是正兒八經的男人,想來陸靳翀也不會有那心思,頂多跟上次在林裡一樣,惡作劇罷了。
這般想定以後,齊玥倒是無所謂了,坦然與他對視,“將軍若是不方便說,我不問就是,不必開這種玩笑戲弄我。”
“莫惱,沒什麼不可說,我是來找你的。”陸靳翀察覺齊玥語氣突然疏遠,笑著鬆了手。
“找我何事?”齊玥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原因,臉上有些疑惑不解。
“這個……”陸靳翀撓了撓臉,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何聽到齊玥的事情以後會突然想見這個人,然後就真的跑來了。
齊玥見狀卻忍不住笑了,果然有什麼樣的少爺,就有什麼樣的小廝,這主仆二人語塞的時候,動作表情都如出一轍。
“你在想什麼?”陸靳翀見他突然笑得這麼好看,心裡有些發癢,真想動手摸摸這張臉,可惜現在還不行。
齊玥卻沒有回答,隻是回到榻上重新拿起書冊翻看起來,把屋裡一個大活人扔在一旁,那態度好似在說“我今晚就當沒見過你,你走吧”。
齊玥向來摸不透陸靳翀,不過他說來找自己的話,應該隻是搪塞的借口吧,那自己索性裝聾作啞,想來他也不好故意為難。
可是齊玥這回卻想錯了,陸靳翀根本沒有順著台階離開,反而蹭到榻邊擠了上次,齊玥看他一眼,隻能無奈讓出一點位置。
陸靳翀坐下後又若無其事的從點心盤中,拿起一塊精細的糕點嘗了嘗,甜膩膩的味道瞬間讓他皺了眉頭,心道這東西分量不多,都不夠他塞牙的,倒是甜得掉牙。
“你喜歡吃這個嗎?”陸靳翀盯著雪白軟糯的米糕,想著是不是該去請個會做點心的師傅。
齊玥雖心裡莫名,卻還是搖了搖頭,“這是賞給丫鬟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