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有事啟奏。”
“近日坊間傳言鎮北國公府少夫人齊玥,與前生父小妾私有往來,交情匪淺,行徑惡劣有辱門風,若屬實必須嚴懲不貸。”
這日臨近退朝的時刻,金鑾殿上卻突兀的響起這聲。
大臣鏗鏘的指責聲剛落,整個大殿驟然沉寂片刻,好半晌才出現一陣騷動。
關於這段韻事風聲,眾官員多少有所耳聞,隻是事關鎮北國公誰都不敢貿然開口,以免撞到槍口。
但顯然赫連家已經坐不住了,難得有機會報複陸家,報複陸靳翀,赫連將軍夫人怎麼可能隱忍不發,眼睜睜看著流言消散。
此事不提也罷,一旦有人開腔,永安伯府那段違背倫理的陰鷙醜事,難以避免被翻出來反複討論,以此論證齊玥出身與品行。
一時間,眾大臣就著齊府的事,該不該牽連齊玥吵成一團,吵得龍椅上的君王扶額製止,最後索性將難題拋了出去,“陸愛卿以為該如何處置?”
這樣的事情說大不大,不過是幾句是似而非的曖昧言語,但說小也不小,畢竟事關鎮北國公府的清譽。
聽聖上一問,爭論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鎮北國公陸洪烽的身上。
“對對對,怎麼說齊玥也是陸國公的兒婿,人又在陸府待了一年,這事還得國公爺來說。”章大人充當起和事佬,一雙老眼卻滿是幸災樂禍。
戶部尚書章大人,正是赫連將軍的老丈人,如今他女婿正跟陸家爭奪鎮北軍的軍權,他自樂得看陸家笑話。
他手下的侍郎見他開口,十分有眼色的接著話道,“坊間傳言也可能是捕風捉影,國公爺不必當真,想想您這兒婿也是有福氣的,進府一年陸家添丁進爵喜事連連,著實羨煞旁人。”
戶部侍郎語氣誠懇的恭維,一旁幾個大臣卻都變了臉色。
眾人自動略過進爵隻注意到添丁二字,算算日子,陸家雙子不正是齊玥入府後才有的,這……
陸洪烽看著戶部那兩個老狐狸,眼裡怒火翻湧,知道這些大臣都在腦補什麼,他也不給眾人開口的機會,一拍扶手便站了起來。
在鎮北關征戰二十數載,率領數十萬如虎似狼的將士,陸洪烽身上殺伐之氣不怒自威,豈是京都養尊處優的官員可比。
哪怕他如今傷了一條腿,但憤怒的雄獅依舊叫人心裡發寒,被他銳利的眸光一掃,眾人仿佛被一隻手扼住喉嚨,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方才還雄赳赳氣昂昂,精神飽滿好似鬥雞的大臣們,一個個都縮起脖子秒變鷓鴣,整個大殿頓時鴉雀無聲。
許久,陸洪烽才沉聲道,“齊家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年,早該翻篇了,這次的謠言也是齊玥偶然撞見陳氏,被其言語糾纏而起,臣本不打算深究,隻等流言蜚語淡去便罷。”
“但,今日既然鬨到朝堂,也就不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此事臣要求徹查,絕不姑息。”
陸洪烽沉厚的聲音傳遍大殿,聽得眾人心頭發緊,卻又不知他最後一句話,到底是指齊玥還是另有所指。
方才言辭最犀利的幾位大臣,此時受陸洪烽的威壓震懾,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慶康帝看著發威的老丈人,
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這才是真正的鎮北軍元帥,他突然對選中赫連沐真為鎮北軍主帥的決定,生出幾分懷疑。
早朝在鎮北國公的震怒之下,草草結束了,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剛下朝慶康帝便將齊玥召進宮中問話。
…
日暮黃昏,殘陽灑在城樓上,印下一層淡金色的光輝,讓京都這座如蟄伏巨獸的繁華城池,逐漸褪去奢靡的色彩。
在宮門苦守一日的陸玖,眼見天色漸晚,已經急得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來回踱步。
直至天邊隻剩最後一絲光亮,一道頎長的身影才穿過宮門,緩步走了出來。
看到齊玥出現的一刻,陸玖狠狠舒了口氣,又連忙狗腿的迎上前去,“幸好幸好,少君全須全尾的出來了。”
要是齊玥在宮裡有個好歹,他可沒法向少爺交代。
看他這副誇張的模樣,齊玥倒是忍不住笑了,“我不過入宮一趟,還能缺胳膊少腿不成。”
齊玥一身精貴的宮裝,將他襯得越發俊秀出塵,這一笑更是宛若落塵謫仙,連陸玖都忍不住看呆一瞬。
這一刻他才察覺,自家少君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成熟了,去年初見時的稚氣也早已退得乾淨。
“回去吧。”齊玥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宮門,聲音平淡的說道。
陸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忙把齊玥送上馬車,便往住的彆苑趕去,“車廂裡備了水囊點心,少君您先將就用點。”
“嗯。”齊玥低低應了一聲,享受著肆意吹來的涼風,渾身懶懶的不想動彈。
陸玖見他情緒不高,一路上絞儘腦汁,使出渾身解數的哄齊玥開心,甚至把京都最近的一些趣聞,都翻出來說了一遍。
車廂裡的齊玥嘴角擒著一抹淡笑,安靜聽他喋喋不休。
陸玖說著說著,話題又轉向戲園,“對了,揚州有名的梅花戲班最近來了京都,三天後會在清樂樓裡演出,聽人說這戲班裡當家花旦樣貌絕豔,連江南花魁都自愧不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陸玖說完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要是少君喜歡聽戲就好了,正好可以散散心,他也能跟著一起去瞧瞧。
不過這戲班子的消息,還是因為赫連大少才知曉的,赫連裕可是清樂樓的常客,想必那天也會到場。
陸玖心裡剛這般想,就聽齊玥的聲音說道,“去預定位置吧,要竹字雅間。”
“好嘞。”陸玖一聽高興應下,卻又很快覺出不對。
竹字雅間不就是赫連大少專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