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上下一時隻剩竹簡翻動聲。
一卷竹簡翻過大半,堂中燭火無風自搖曳。
眼見竹簡已近尾聲,卻不知為何,烏秦南翻頁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眼看向周王的同時,右手探進左邊袖口,眼底若有冷意掠過。
“護駕!”
沒等堂下眾人看清他意欲何為,一聲渾厚的厲喝聲驟然響起,劍芒隨之橫掃過堂下。
被那劍芒所懾,堂中上下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後傾身子的同時,又齊齊望向聲音來處。
卻是一晚上規規矩矩、俯首帖耳的申侯,不知為何突然發出如是動靜。
“申侯這是何意?”見他長劍在手,橫眉怒目,幾步之遙的虢公鼓拍案而起,指著他的鼻子道,“禦前拔刀,侯爺莫不是想造反?”
“大王恕罪!”
申侯淡淡覷他一眼,視若無睹他近在咫尺的指尖,隻不緊不慢繞至長案前方,口呼“恕罪”,手中劍卻依舊橫在身前。
“大王,”他朝周王拱手,“正義凜然”道:“臣方才看見,秦士袖中隱有寒芒。”
不等周王應聲,申侯雙目一凜,起身的同時,手中劍霍然揚起,蕭蕭劍鳴掠向堂下,劍尖正指禦前。
“大王,賢士袖裡藏刀,恐有不臣之心。”
“申侯果真慧眼如炬,隻是……”
眾人正驚懼,賢士秦北不慌不忙退身半步,引開劍鋒的同時,看著申侯,大大方方張開雙臂,將兩袖示於人前,而後東南西北轉了一圈,確認堂下朝臣諸侯都已看清,才又轉向周王,拱手道:“大王明鑒,草民袖中隻三兩竹簡,彆無他物。”
“你方才探入袖中,不是為取暗器?”
申侯目光如炬,寸步不讓,手中劍陡然一翻,劍芒掃過堂下,直掠向九階之上。
“申侯是說這個?”
見周王依舊不出聲,烏秦南心下已有思量,取出左袖中僅有的物事,雙手托舉至身前,畢恭畢敬道:“大王容稟,方才翻閱《野菜圖冊》時,草民突然想起,袖中還有一灌溉係統的設計圖紙。趁今日麵聖,或許能一並獻給大王,所以才會探入袖中,望大王明察。”
自申侯拔劍發難伊始,周王的臉色已沉如水。
又見水工秦北不慌不忙,解釋句句在理,思量片刻,搭在禦案上的五指微微曲握,側過身,眼神示意左右侍衛。
侍衛會意,朝他拱拱手,大步走向不遠處的烏秦南。
“秦賢士,請!”
見侍衛出列,堂下議論聲四起。
烏秦南依舊不慌不忙,取出袖中圖紙的同時,微微側身朝向申侯方向,朝他作了一揖,恭敬道:“草民有一事不解,還望大人能解惑。”
見他袖中果然隻一張圖紙,申侯臉色微變,周王和朝臣又於同一時間投來滿含探究的視線,他發作不得,脖子一梗,冷硬道:“何事?”
烏秦南站起身,唇邊帶著笑意,眼底若有浮光一閃而過。不等旁人看出異樣,他已再次轉向周王,如同方才翻看竹簡那般,雙手攤開在身前,左手探向右側袖中。
“方才取出絹頁時,草民的姿勢正如眼下,大人看,是或不是?”
他一臉無辜地看向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