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問,那邊的邵建偉狠狠把手裡的煙灰缸摜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鼻青臉腫的,捂著嘴含糊不清噴出一句:“求爺爺告奶奶借的唄!”
張麗娟哭得更大聲了。
“小桐,你念書多,說說到底咋辦呀,我們還扔進去一萬,這是要給你小妹看病的呀!”
張舅媽圍過來訴苦,邵雨桐理清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那個劉姐最近回來了,帶著張麗娟賺了幾筆錢,比原來利息還多,邵建偉本來不讓,看見這錢來得又快又輕鬆,就不管了。
劉姐說最近有個大項目,收益很不錯,叫張麗娟一次多投點,於是她動了心思,到處跟熟人借錢,湊了四萬。
借錢的時候讓大姑子聽見了,邵建紅一聽能賺錢,說什麼也要讓弟妹把她帶上。張麗娟尋思,有好大家分,又跟娘家弟說了,那邊也掏了一萬。
八萬砸下去,連個水花都沒有,一開始張麗娟還安慰自己大項目周期長,回款慢,結果今天去上班,迎頭碰見熟人一臉著急來要債。
一問,糟了!
熟人早上聽說南河出了個大騙子,集資五十多萬跑路了,公安局正抓呢,再一打聽,那個什麼什麼項目,不就是前些天張麗娟來借錢時說的麼,所以趕緊過來要債,看張麗娟有沒有把錢拿回來。
張麗娟能怎麼,張麗娟天都塌了。
大姑姐弟妹那邊還能說是他們自己投的,算不到她身上,可自己出的四萬,實打實借來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又背饑荒了。
四萬,啥時候能還清啊!
當然這是張麗娟自己的想法,另外兩家明顯都想把賬算到張麗娟頭上。
要不是她鼓動,他們怎麼能上當受騙!
邵雨桐麵帶譏諷,站在原地冷冷發笑。
張舅媽拽拽她:“小桐,你說句話呀,那可是你小妹的救命錢!”
邵雨桐一動不動。
四萬,她不吃不喝去擺攤要擺兩年,按照邵建偉和張麗娟的工資和家裡的開銷,也要還個五六七年,換句話說,她無法保障自己讀完高中了。
她真是被這些人氣活的吧?一個兩個的都瞎,那麼大的坑睜眼往裡跳!
還讓她說話,她還能說什麼!
麵對如此愚蠢的父母和親戚們,邵雨桐戴不住友善的麵具,也沒有力氣陪他們演孝順好孩子的戲碼了。
大難臨頭,她還裝什麼相,保證自己不被退學賣給老王家換八萬填坑再說吧!
張舅媽仍然喋喋不休,邵雨桐甩開她,不帶語調感情地說:“要我說什麼,救命錢你們也敢隨隨便便交出去,不就是想讓她去死嗎。”
沒想到平時懂事好脾氣的邵雨桐這麼說話,等於在眾人沒熄滅的頭上又澆了一把油,張舅舅嗬斥道:“你這孩子咋說話的,那還不是你媽說的我們才信的!”
“我媽光是我媽,不是你姐嗎?”邵雨桐瞥了舅舅一眼,又收回目光。
張舅舅啞口。
“我早就說那種投資不靠譜,天上不會掉餡餅,叫你做點普通生意好賺錢,”邵雨桐跟張麗娟說完,又轉向她爹,“我也跟你說過看好家裡的錢,彆讓我媽亂投,你也彆去打牌。”
“我什麼沒說過,現在又讓我說什麼?”
邵建偉點煙,掩蓋自己的惱羞,抽了一口撣煙灰,想起來煙灰缸已經被自己摔了,他把煙頭甩在地上碾滅,壓著怒火:“現在說那些有什麼用,商量商量怎麼辦吧!”
“就是!我的三萬怎麼辦,誰賠我!”邵建紅埋在兒子懷裡哭,“兒子,媽對不起你啊,那工作指定安排不上了。”
劉洋當兵沒選上,技校畢業後一直在家閒著,劉家尋思托人在市裡單位弄個編製,那邊張口要三萬五,就能把事情辦下來。
家裡東拚西湊了三萬,還差點不是麼,邵建紅聽說弟妹賺大錢了,於是動了心思,鉚足勁想給兒子拚個好工作。
好個屁!家裡的積蓄都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