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看見她的正臉瞬間睜大了眼睛, 然後一陣風似的瞬間就跑到了她的身邊, 然而又在靠近了之後遲疑了起來。
他看見了阿柚帶著陌生的目光。
明明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人然而織田作之助此刻卻有些手足無措,他從兜裡翻出了一塊糖然後蹲下了身。
“你好。”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糖遞給了阿柚, 心裡滿是慶幸。
家裡的孩子讓他不至於身上什麼都沒有就去和人家小姑娘搭話, 雖然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但是如果連一塊糖都拿不出來的話他連自己都會覺得過於失禮了。
“你好”
阿柚接過了跑過來的紅毛的糖,然後疑惑的看著這個紅毛。她腦內搜索著記憶, 想著有沒有看過他。
“請問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麼”
紅毛說著頗為鄭重的話語,讓阿柚不由得彎起了眼眸。
“我的名字是齊木柚。”
她看著蹲下身的青年語氣中帶了些疑惑。
“你認識和我很像的人麼”
織田作之助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來, 但是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和麵前的小姑娘聊了起來。
“是的,不如說非常的像。”
那個拯救了他收養的孩子, 也拯救了的生命, 最後在夕陽的餘暉裡微笑著獨死亡去的少女。
曲柚, 和江戶川亂步一樣被福澤諭吉照看,武裝偵探社最初的三人之一,那個一直渴望死亡卻又在最後成功了的女孩。
明明隻是已經過去了幾個月, 然而在織田作之助的心裡卻好像是就發生在昨日。那個微笑著與他分彆的小姑娘在他和太宰趕到的那一刻, 露出了幸福笑著的樣子。
然後,她永遠的逝去了。
是他們親手埋葬了她,不可能還會活著, 年齡也對不上, 所以
不應該是她, 但是看著眼前如此相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小女孩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一切自從幾個月前就變了樣子。
他和孩子們在某一日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們全部被丟出了橫濱。從那時起, 隻要是想要回到橫濱或者給武裝偵探社或者太宰傳遞什麼消息,他的心裡就一直有著一個聲音告訴他。
如果你做了,你和你收養的五個孩子們就會瞬間死亡。
他不可以主動介入橫濱的事情。
他也曾打聽過如今的橫濱,但是得到的消息讓他可以說是驚駭。
橫濱徹徹底底沒有了曲柚這個人的存在,並不是說那種因為死亡所帶來的消失,而是她的存在徹底的被抹殺了。
武裝偵探社的最初成員變成了福澤諭吉與江戶川亂步兩個人,中原中也不是武裝偵探社成員而變成了港口黑手黨的乾部,太宰治雖然還是脫離了黑手黨如今行蹤不明,但是織田作之助預計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做到如此恐怖的事情呢一個人所存在全部的痕跡被硬生生的抹掉,所有人的記憶力全然沒有了這個人的存在,虛假的記憶被填充進去。甚至沒有人能發現,就連江戶川亂步也不能。
為什麼他是個例外呢
織田作之助曾經想到過很多次這個問題,然而至今都沒有一點頭緒。
想到這裡織田作之助的眼中不由得有些沉悶,在這個時候,阿柚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有關係的。”
她看著眼前略有些鬱鬱的青年,聲音柔和。
“把我當做她也好,你是想要對她說什麼嗎”
她想起來這個紅毛是誰了這不就是橫濱劇組裡麵那個自己買凶殺自己的殺手織田作之助麼
雖然對方後來金盆洗手不再接單還收養了五個孤兒,但是這滄桑的麵龐準沒錯了
阿柚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織田作之助,心裡開始沉思了起來。
就衝著對方衝著她的背影喊出了阿柚兩個字,對方估摸著絕對是她原來去過的那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了問題是就他一個人有記憶還是全橫濱都有記憶,如果真的是全橫濱都有
那她以後絕對會繞著橫濱走絕對
反正她雖然有記憶但是莫得情感,所以沒有眷戀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對於那些事情現在也隻是有一些好奇,但是那又怎麼樣呢影院裡的觀眾又怎麼會對電影裡的人物感同身受呢
這麼想著,阿柚看著織田作之助的眼神更加柔和。
現成的就在這裡,一定要套個情報試試
微不可見的靛青色霧氣消散在空氣裡,阿柚誘導性的對著麵前的織田作之助開口。
“對和她相像的我說出來的話會不會好一些呢”
織田作之助顯而易見的愣了一下,他看著眼前看起來還隻有歲但是認真開解自己的小姑娘有些失笑。
就連溫柔的地方也是十分的相像,這樣織田作之助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個齊木柚就是曲柚的錯覺。
但是這又怎麼可能呢
他抬起手按在了阿柚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
想要傾訴的心理占了上風,不如說因為阿柚的容貌讓織田作之助的心理鬆懈了一些,僅僅是幻術的誘導讓他無法發現這微不可察的異常。
“那也是一個很惹人喜歡的小姑娘呢。”
織田作之助的眼瞳略微的深邃了起來,似乎是陷入了回憶。
“最開始是在工作上認識的,那個時候她也才像是你這麼大呢。”
“我這麼大”
她記得當初她是下單買凶殺自己,所以說是工作好像也沒毛病。
“嗯,她是我的雇主。”
沒有就著這個問題再說下去,畢竟當初對方雇傭自己乾的是殺人的事,雖然是殺她自己但是這並不適合小孩子聽。
織田作之助頓了頓,接著講述了起來。
“我們因為工作認識了,後來一直保持了聯係,然後我就因為一些原因轉行了。”
阿柚點頭。
“嗯,轉行了。”
她記得是因為對方看了夏目叔叔給的書之後就像是被洗腦了一樣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直接就說再也不殺人了,所以這個赫赫有名的殺手直接轉行做黑手黨小弟去了。
“然後我就在一個公司當起了後勤人員。”
阿柚接著點著頭。
“嗯,後勤。”
她記得應該是港口黑手黨的底層後勤人員,專門調節港口黑手黨成員的鄰裡糾紛。上到收拾戰後屍體,下到勸說港黑成員正室與小三的關係。
“後來在我危險的時候她救了我,我就跳槽到她在的公司了。”
阿柚依舊點頭。
“嗯,跳槽。”
她記得對方聽說孩子都在沒死的時候樂的都找不到北不是了,當場就對著福澤諭吉說要跳槽到武裝偵探社。
“然後她”
說到這裡織田作之助停頓了一下,覺得說去世之類的不利於小朋友的身心健康,於是他略微的思考了一下,才慎重的開口。
“然後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阿柚麻木的點著頭,仿佛是一個不帶感情隻會點頭的點頭機器。
“嗯,很遠的地方。”
真遠啊,都遠到狗帶遠到另一個世界了呢。
不得不說,織田作之助講故事的能力一點都沒有長進,一串話被他說的乾巴巴的,平淡的比白開水還沒有味道。
要不是阿柚知道內情,就衝著他語焉不詳的話語絕對會拐到白富美雇傭年輕紅毛,二人喜提友誼的小船白富美美救英雄喜提紅毛社畜之類的偏僻地方。
“你有什麼相對她說的麼”
阿柚歪了歪頭,認真的看向了織田作之助。
畢竟她還是有點好奇的。
“我”
織田作之助張了張嘴,然而隻說出了一個字就沒了聲音。他凝視著阿柚,卻是在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
明明那個孩子一直以來期望的死亡終於達成了,他作為朋友應該是為她感到高興的,然而他的心中卻隻有愧疚與難過。
還有深深的自責。
她是為了救他而死的。
一個人的生命又怎麼能隻有十幾歲便走到了儘頭呢所以最可能的真相就是因為她可以說是複活了自己。
因為他分明的知道,雖然僅僅是一瞬間的感覺,但是那個時候的他確實是死亡了。
織田作之助定了定神,他看著阿柚,認真的開口。
“我現在生活的很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神情柔和了下來。
“幸介最近一直說著以後要當一個偵探,真嗣和優貌似對英語成績有些苦惱,克巳最近也喜歡上了偵探,咲樂很珍惜你給她買的裙子。”
明明眼前的女孩並不是那個孩子,但是織田作之助卻不知道為什麼無法分辨出來。
他又開始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太像了。
無論那乖巧的樣子還是眼中盛著的溫柔都與那個孩子一模一樣。
他的目光略微的有些失神,但是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我們都很好。”
說完這一句之後,織田作之助似乎是說完了想要說的話,他又抬起手摸了摸阿柚的頭發,然後對著她道謝。
“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話,齊木小姑娘。”
其實還有最後一句話,但是他想要留給那個孩子。雖然她已經不在了,但是他想要等到死後,等到他的靈魂再一次的遇到那個孩子,然後說由衷的上一句。
謝謝。
“沒有事情哦,這也是難得的經曆嘛。”
是原本的那個織田,既然是這樣,以後還是不要接觸了,你講故事的能力太差了不是。而且看來橫濱是這輩子都不能去了,雖然她認為從前和她莫得關係,但是保不住就有腦袋抽的認出來了咋整
她可不想她的自殺之路遇見什麼阻礙。冷漠jg
雖然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阿柚麵上絲毫不露破綻,她看著織田作之助藍色的眼眸,衝著他寫了眨眼。
“我也是難得聽一聽陌生大叔的生活經曆呢。”
織田作之助
摸著阿柚頭的手頓時停住了,織田作之助難得的陷入了茫然。
他才二十多歲啊為什麼會稱呼自己是大叔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一塊什麼東西向他飛來,異能力天衣無縫準確的預知了未來,織田作之助抱起阿柚一個翻滾就躲過了不明物體。
織田作之助朝著某個飛過來的物體看去,隻見那隻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半個手掌大的小方塊,但是他卻不敢小瞧這個看似簡簡單單的方塊。
因為這個方塊可是觸發了他天衣無縫的方塊啊他分明看到了要是沒躲過他就會被這個方塊發出的激光射成篩子
這時,扔了這樣凶器的罪魁禍首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邊不懷好意的中年大叔,能不能放開我的妹妹呢”
織田作之助想著左邊看去,隻見一個金色頭發的少年笑眯眯的站在不遠處,雖然手中看似什麼也沒有,但是織田作之助卻感受到了危險。
這個少年不簡單。
不過妹妹
這時,懷裡小姑娘的聲音給了他答案。
“大哥”
還真是兄妹
“不用怕妹妹。”
齊木空助睜開了眼睛,他緊緊的盯著還抱著阿柚不鬆手的織田作之助,聲音十分的嚴肅。
“哥哥這就解決掉這個不懷好意的大叔”
織田不懷好意大叔作之助
“不是的,這個大叔是好人”
阿柚拍了拍織田作之助還攬著她的手,對方把她放了下來。她趕緊跑到自家大哥的身邊,拉住他的胳膊。
“真的是好人,而且也隻是路過而已。”
“這樣麼”
齊木空助收回了想要從兜裡掏出什麼的手,他一隻手牽住了阿柚,然後笑眯眯的看向了另一邊的織田作之助。
“哎呀,誤會了你呢大叔。”
雖然是看似道歉的話語,但是織田作之助分明感受到了,對方根本毫無歉意,甚至可能還有點可惜。
然而他能怎麼辦他還能去揍熊孩子麼
最終,織田作之助也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齊木空助。
“沒關係”
“那就好啦。”
沒再管織田作之助,齊木空助牽著阿柚就開始往回走。阿柚之來得及和織田作之助揮了揮手就被齊木空助牽走了,對方一邊走還一邊告誡著阿柚。
“妹妹我和你說,現在外麵的男性都不懷好意的,有些人就會擺著一副老實憨厚的臉來欺騙你這樣可愛的小姑娘”
阿柚順勢點著頭。
“嗯嗯,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理他的。”
畢竟她也不想和橫濱那些天秀劇組扯上關係。
織田耳聰目明作之助“”
他摸著自己的胡茬,陷入了沉思。
自己真的那麼像不懷好意的人麼
在與阿柚分開之後,夏目貴誌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無論是對方自殺的想法和手臂上的咒印都讓他沒有辦法不去回想。
“老師。”
夏目貴誌把西瓜端到屋裡,然後遞給了趴在墊子上的貓咪老師。
“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嘛,你覺得你能說服那個小姑娘”
抱著一塊西瓜咬了一口,貓咪老師瞥了一眼夏目貴誌。
“人家年紀輕輕有就一直奮鬥的理想不是挺好的麼”
“可是這不對啊。”
夏目貴誌皺起了眉。
“這不是一般的理想啊。”
“那又怎麼樣”
此時已經飛速的吃完了一塊西瓜,正在向著另一塊西瓜伸爪的貓咪老師有些漫不經心的回答著。
“你們人類的生命本來就那樣的短暫,而且有可能隻是生一個病或者出現什麼意外就會消失,那麼追求死亡又怎麼不可以呢”
“這不是生命長短的問題啊”
夏目貴誌突然炸毛,他深吸一口氣,念叨著。
“可是死亡”
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夏目貴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開口。
“如果她的生活真的像是她說的那樣的話,那麼小的孩子又怎麼會想到死亡呢”
“她沒有說謊哦。”
在夏目貴誌驚訝的眼神中,貓咪老師又啃了一口西瓜,淺紅色的汁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下,又被他抬起爪子抹了下去。
“就算是妖怪也有著一生都在尋找死亡之地的種族,你們人類那麼多呢,出現幾個異類不也是很正常的麼”
夏目貴誌“”
老師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
“算了,先說彆的吧。”
歎了一口氣,夏目貴誌表情嚴肅了起來。
“那個咒印我還是覺得不對勁,而且老師你也說過,那是妖怪的詛咒,我確定我之前絕對沒有看到她手臂上有那個印記。”
貓咪老師吧吃完的西瓜皮放回盤子裡,然後回到了墊子上,轉了一圈之後趴了下來。
“那你準備怎麼辦”
夏目貴誌沉吟了一下,然後低頭看向了貓咪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