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平水闊,洶湧的江麵在小鎮的邊緣蕩漾。
淋漓的波光倒映著清水鎮的一個角落。
緊蹙的星空今夜格外給麵子,四個人一頓飯吃完,順著夜色閒逛,不知怎麼的就溜達到了江邊。
清水鎮臨江的範圍並不大,隻有儘頭的回馬橋上能看到一小段湍急的水麵,夜色下裹挾著巨浪,在星空的映襯中翻湧,帶著獨屬於這座小城的秘密和生活,一刻不停的奔向遠方。
慕慎承從身後環住傅晚,下巴墊在她的頭頂上,江風溫柔和暖。
傅晚個子並不矮,隻是瘦,這會兒卻完全被包裹,從旁人的角度看來,她被掩藏的嚴絲合縫,像是懷揣著奧秘的精靈,你不用心,怎麼都沒法發現。
阮清清蹲在橋頭的石頭上發酒瘋,她拍了拍身邊的彪形大漢,指著橋上的人影:“哎哎哎,你快看,慕慎承把我的晚晚推到江裡了,他怎麼自己站在那,你彆攔著我,我要去救我的寶貝。”
葛依靠在欄杆上,指尖夾著半截煙卷,一動沒動,垂眸看著自己的褲管被一隻白淨軟嫩的小手緊緊抓住,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罪魁禍首緊緊的攥著他的警褲,硬挺的布料都被揉捏的稀巴爛,還一個勁兒的皺著眉頭抱怨:“哎呀,你彆抓著我啊,你這個褲子,怎麼還會抓人!”
酒鬼到這會兒,就隻剩下了三個半。
見慣了窮凶極惡的壯漢,第一次無措起來。
偏偏,人家那對情侶你儂我儂的靠在前邊,留下這半個不人不鬼,在他身邊耍酒瘋,早知道今天下了班回宿舍躺著也好啊。
可真是這樣嗎?
葛依蹲下,把阮清清被風吹散的發絲攏到兩邊,省的它們直往她鼻裡鑽。
三個遊魂半個鬼,在深夜的街頭浪蕩,沒人提議要回去睡覺,直到天邊魚肚泛白,荒涼蕭索的馬路邊,兩男兩女盤腿坐著,把第一家出攤賣早點的大爺,嚇了一個寒顫。
傅晚太久沒這麼暢快過,她在故步自封的生活裡禁錮的太久,這樣的放肆一回,讓她心神激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讓阮清清的酒氣醒了大半,她半迷糊半清醒的靠在葛依的胳膊上,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殼,看著清晨被微
風席卷過的街道,垃圾、塑料袋,打著旋兒的亂飛,她伸手去推旁邊的人。
“哎,大黑炭,你們這,這麼落後,你為什麼要回來?”
葛依睨她一眼,淡淡的開口道:“我今年快三十歲了,之前的十多年都在外麵,從武警部隊回來,就哪都不想再去,在家挺好,鎮子上的一切都好,小市民,破集鎮,臟亂差,看來就是我的後半生了,但我覺的簡單,簡單就挺好。”
汙穢與落後,都是這座小城的寫照。
旁邊的這個小姑娘,他從一見麵就喜歡,皮膚白淨,眼神清明,簡簡單單的一個人。
是的,她有她最喜歡的簡單。
可這座小鎮,是他選擇的路,他不舍的把這樣好的姑娘拖下水。
清水從進了車站開始,老舊之感就甚囂塵上,街邊的店鋪還在有人在用拍兩下才跳出一個台的電視機,隔老遠才有一個的路燈都掉了漆,每棟房屋的牆壁上都有坑窪不平的裂痕,路麵上汙跡斑駁,連鎮政府門前欄杆的油漆都褪了色。
這個時代,竟還有這樣的地方,連空氣都充斥著一絲微腐的氣息。
長路漫漫,愛情遠不及麵包實在。
所以,一見鐘情,也該學會及時止損,她會回去那座大城市裡最寬敞明亮的課堂,而他,會始終站在原地,手握鋼槍,為她和與她同樣的人,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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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後,學生們陸續回到學校。
學校開學特意啟動了一次全校動員大會,針對本學期末最後一次考驗。
全國高校大學生專業技術大賽。
大禮堂裡,台上最中間的位置留給了學校領導,學生們陸陸續續的到場,整個禮堂記得水泄不通,滿滿當當。
隔著一排過道,傅晚遠遠的看到了於夢染,還有站在她旁邊的程辛。
兩個人今天都像是特彆打扮過得,妝容精致,襯得人神采奕奕,身上的小套裙更是大方得體。
到底是新的開始,隻是不知道,這樣的開始,對於她們來說,是不是快樂。
程辛節後就沒有回宿舍,聽鐘亦意說,她在傅晚回來前,連夜搬走了,心虛也好,宣戰也罷,傅晚都不想再猜測她的想法,從本質上講,程辛和於夢染,也是水火不容的人,隻因為如今
共同的敵人都是傅晚,才勉強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這樣屬於女人的戰爭,傅晚毫無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