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邊兒上已經坐了一人。
黑衫,墨發,烏瞳,朱唇,金冠。紅色發帶被風吹到額前,遮住了眉眼,露出來的右耳垂上戴著朱砂色的瑪瑙耳飾,用紅繩穿著。
是個少年人。
身姿抽條得很漂亮,他人坐在井邊,長腿落在漆黑的井口,隱沒了大半。
撐在井邊的手瘦長皓白,看上去不沾一絲煙火氣。
井邊圍了些人,在對著他指指點點。見他似乎沒有輕生的念頭,說著說著便離開了。
這些人似乎認識這個少年。
蕭洄抬步挪過去,然後在他麵前站定。
“讓讓,你擋著光了。”
對方並沒有抬眼,嗓音透著初秋的涼,又如深潭一般了無生氣。
蕭洄想彎腰一睹真容來著。
但他沒這麼坐,而是往旁邊撤了一步,順著他的方向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七月初七,當屬上弦月,也沒多亮。
蕭洄正好也走累了,見其沒說話,他便揉著腰走到井的另一邊坐下,背對著井口。
這井對於才十歲的蕭洄來說其實蠻高的,他坐下來時雙腳騰空,不自覺搖晃起來。
蕭洄小口小口地啃著鬆茸糕,發髻一甩一甩的,時不時看一眼那並不怎麼亮的月亮。
正吃得入神,忽聽旁邊的少年突然出聲。
“你打算在這吃一晚上?”嗓音有點啞,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但語氣又似乎有些熟稔。
蕭洄轉頭,終於看清了此人麵容。
光氣質一麵,就有些勝過他兩位哥哥。
蕭洄盯著少年的瑪瑙耳飾,輕聲問:“你認識我?”
少年反問:“你不認識我?”
蕭洄:“我該認識你嗎?”
少年:“看來是真的燒壞腦子了。”
蕭洄:“……”
旁邊過路的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插嘴:“這是永安王世子,晏南機。”
蕭洄想起來了:“……哦。”
“不記得也正常。”晏南機說著,手往他井口下方一點比了一下,“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麼大點。”
“都長這麼大了。”
蕭洄忽視他長輩般的語氣,瞥他一眼,又低頭。
晏南機盯著他的後腦勺,忽然出聲:“小孩,不打算給哥哥吃一點兒麼?”
“你兩位哥哥呢,怎麼讓你一個病人在街上四處遊蕩。京都最近不太平,小心被壞人擼了去。”
蕭洄怕他說個不停,忙塞了一包果脯給他。
傳聞晏南機少年成名,性子冷淡,最不喜熱鬨。今日一見,可知傳言也並非為真。
“改日還你,不占你便宜。”晏南機將果脯送進嘴裡,隨即被甜得皺了下眉,心道果然是小孩子吃的東西。
蕭洄說:“不用了。”
反正他就要離京了,以後也見不到了。
“蕭洄弟弟,沈太傅說你蘭姿蕙質,今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