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林氏手中握著知夏奉來的茶盞,聞言她的麵上倒也未曾有什麼變化。

她與霍令儀打了這麼多年交道,自是知曉她的秉性…打先前霍令儀讓她出來,她的心中便已有了幾分明了,這位初初歸家的郡主這是要來與她秋後算賬了。

雖說此次霍令儀歸來的早了些,有些事還來不及安排,不過糊弄一個沒管過家的小丫頭卻也足夠了。

林氏想到這,心下便又平了幾分。

她把茶盞捧於手心,青蔥般的指根扣在茶蓋上,麵上仍是素日的閒適模樣,口中是跟著說道:“先前我已遣人去查探過了,連著落了幾日的暴雨,荷花池那地又素來不算平整,世子他——”

林氏這話還未說完,便被霍令儀先打斷了話。

霍令儀仍舊端坐在椅子上,她下頜微抬,一雙桃花目不偏不倚得看著林氏,神色如常,聲音卻又添了幾分清冷:“林側妃莫不是想說雨天路滑,荷花池邊淤泥太甚,令君這才不小心墜入了荷花池?”

她說到這是稍稍停了一瞬,跟著才又一句:“令君雖然年幼,卻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孩子…如今父王歸天,荷花池離他住處又甚遠,他是怎麼會想到去那個地方?可是…他身邊有什麼人攛掇?”

前世她回來的時候,這樁事已經發生許久,前塵後事探尋不得,她又因為父王的死一直鬱鬱不得,到最後也不過是不了了之。

如今看來,哪有這麼巧的事?

令君落水,家中的大夫也恰好歸家不在,若不是今日她特地先去請了李神醫,由得這府中的人再去請大夫,一來一去不知要費多少功夫。

霍令儀想到這握著茶盞的手便又收緊了幾分。

林氏聞言是把手中的茶盞扣於一側的茶案上,跟著是抬臉朝霍令儀看去。

她的目光平和,連帶著聲音也很是溫和:“世子年幼,荷花池那處的風景又好,小孩子想圖個好看的東西,這也是正常的…郡主這‘攛掇’二字委實是嚴重了些。”

“嚴重?”

霍令儀眉心緊鎖,聲音也跟著揚了幾分。她的指根仍扣在茶蓋上,茶香四溢,在這屋中緩緩散開…而她看著林氏的麵色卻又跟著沉了幾分:“林側妃,你要知道如今躺在裡頭的是什麼人,他是咱們信王府的世子爺,是下一任的信王!”

“令君年幼,可他身邊的卻都是咱們府裡百裡挑一送去伺候的。”

霍令儀說到這是把手中扣著的茶蓋重新蓋在了茶盞上,待掩住了那股子茶香,才又開口說道:“今兒個在他身邊伺候的人是誰?荷花池那處行來走往的又有什麼人?明知道雨天路滑,荷花池那處伺候的李婆子何故不早做安排?”

“這些…林側妃可都曾細細盤查過了?”

林氏聽到這話,麵色卻止不住是又一變。

她一直都知曉霍令儀不是個好性子的主,隻是這麼多年,這還是霍令儀頭回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不給她麵子…她扣著茶蓋的手收緊了幾分,紅唇緊咬,麵色也顯露出幾分難堪,連帶著聲音也跟著低了幾分:“這些,我還來不及去調查。”

“我不管林側妃究竟是來不及、還是覺得沒必要,可有一話今兒個我卻得與你好好說上一回——”

霍令儀一麵說著話,一麵是把手中的茶盞落在一側的茶案上,她的雙手交握放於膝上,行坐得體、儀態從容,卻是最好的貴女模樣:“祖母和母妃信任你,由得你一個側妃執掌中饋這麼多年,不求你事必親躬,卻也得萬事存心…如今咱們王府這樣的情況,若這上頭的人行事都沒個章法,你又怎麼能盼著底下的人行事穩妥、萬般不出錯?”

她這話的確是嚴重了。

林老夫人看著林氏驟然蒼白的麵色,到底是自己的侄女,她的心下還是有幾分不忍的。

她剛想開口幫林氏說上幾句話…

霍令儀便已側頭朝林老夫人看去,她一副愁容未加掩飾得露在林老夫人的眼前,就連聲音也跟著帶了幾許擔憂:“祖母,如今父王沒了,咱們這個府裡可就這麼個寶貝疙瘩。天子感恩保留了咱們府中的爵位,可若是連著令君也出了什麼事,您說咱們闔府上下這一乾人等可如何是好?”

林老夫人聽聞此言,立時就變了臉色。

是啊,如今安北已經沒了,若是連令君也出了什麼事,那他們府中這個爵位可不得被天子重新收了回去?不行,這絕對不行,過了這麼多年富貴日子,要是這一切都回到原點,讓她再去過以前那樣的苦日子,她可受不住。

林老夫人想到這,也不顧林氏麵上的難堪,寒著臉與她說道:“你仔細去查,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攛掇我的乖孫兒,還有那個什麼李婆子也跟著一並罰了…咱們府裡養著他們,可不是讓他們過來糟蹋主子身子的。”

林氏張了張口,隻是眼看著林老夫人的麵色,卻還是住了嘴——

她袖下握著帕子的手緊緊攥著,等平了心下這一口氣她才站起身朝人屈膝一禮,口中是跟著應了一句“是”。

花廳重新歸為靜謐。

沒過一會,知秋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卻是說世子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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