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儀倒是攔了一回,她從知夏的手中接過帕子,而後是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替霍令君擦拭了一回臉和手,跟著才又把他的手重新放進了被子。
許氏打簾進來的時候恰好瞧見了這一幕,一雙柔婉的眉眼便又添了幾分笑。
她未再走進去,反倒是落了手中的簾子由知秋扶著往外走去。
知秋先前也瞧見了裡頭的情形,這回便柔聲與許氏說道:“郡主這回回來倒似變了許多,性子瞧著也柔和了不少…”
許氏聽到這話,眉眼仍舊帶著笑,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晏晏的性子向來都是好的,隻是往日她鮮少願意表達,如今看他們姐弟兩這麼好,我也就安心了。”
她這話剛落——
裡頭的布簾便被人掀了起來,卻是霍令儀走了出來,她先前未聽全,這會便笑著問許氏:“母妃在說我什麼?”
知秋笑著朝她打了一禮,口中是跟著一句:“王妃正在誇您呢。”
許氏聞言也未說什麼,她笑著朝霍令儀伸出手,等人走近才握著她的手一道坐在了軟塌上。屋中燭火分明,許氏細細瞧著霍令儀,待瞧見她較起往日消瘦的臉頰還有這眼下的一片烏青,她一雙柔情眉便又跟著蜷了幾分:“還說不累,眼下的烏青這麼重。”
她這話說完,是又與知秋發了話:“去小廚房把先前煨著的雪梨川貝湯端進來。”
知秋聞言輕輕應了一聲“是”,跟著便打了簾子往外走去。
霍令儀卻一直未曾說話,她隻是眉目含笑看著許氏,如今夜深人靜,周邊無人打擾,她才終於能把這一份掩藏於心中的相思之情顯露出來…她鬆懈了身子骨朝許氏依偎過去,連帶著聲音也添了幾分女兒柔情:“女兒沒事,不過是長途跋涉未曾睡好,等在家裡好好歇息幾日便會好了。”
許氏察覺到霍令儀的女兒嬌態卻是一怔。
晏晏性子堅韌又素來早熟,鮮少會在她的麵前表露出這幅模樣。即便當日王爺的死訊傳來,她也隻是挺直著脊背什麼都未說…卻是比誰都要堅強。今次這樣,隻怕晏晏是真的累了。
許氏思及此,心下是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什麼都未說,隻是伸手環抱著著霍令儀的肩膀,另一隻手是輕輕撫著她的長發,似是幼時一般。
屋中一片靜謐,母女兩人相擁在一道,誰也未曾說話。
待過了許久——
許氏才開了口,她的手仍環著霍令儀的肩膀,聲音也依舊是素日的平和:“林側妃到底也是你的長輩,你今兒個這樣做,委實是有些不給她麵子了。”自打她當年生令君的時候折了身子,府中的事便儘數交給了林氏。
這麼多年,她也鮮少去管府中的事,今兒個在暖閣發生的事還是先前知夏說與她聽的。
霍令儀聞言卻並未說話…
她半側了臉朝許氏看去,燈火下的許氏依舊是素日的柔和。
自打她記事起,母妃的性子便是如此,這麼多年,她好似從未見過母妃與誰生過氣、紅過臉…明明是堂堂信王妃,卻任由一個側妃掌著府中中饋。這些年,不管是府中置辦宴會,還是彆的府中邀宴,出麵的隻有林氏。
長久以往——
這燕京城中隻怕早就忘了他們信王府還有個信王妃。
霍令儀想到這便坐直了身子,她看著燈火下的許氏,卻是過了好一會功夫才開了口:“母妃,您恨祖母嗎?”
這麼些年,她一直都不知道該不該恨祖母。
祖母素來疼她和令君,即便她有諸多問題與不好,可待她與令君的疼愛卻是真的…霍令儀一直都記著幼時高燒,祖母坐在她的床邊不眠不休照顧了一夜,等到她退了燒,祖母反倒是因著累了身子骨,在床榻纏綿了大半個月才見好。
可若不是因為祖母的緣故,林氏也就不會出現在府中…
那麼她的母妃和弟弟也就不會死。
霍令儀想到這,握著許氏的手又收緊了幾分,她仍舊垂著頭,口中卻是又跟著重複了一句:“母妃,您恨祖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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