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二更)(1 / 2)

未央宮。

如今夜色已深, 大殿兩側的銅鶴上銜著明亮的燭火, 照得整個大殿都很是通明…秦舜英端坐在高位上,她眼瞧著底下跪著的女子,養尊處優的麵容上是一片冷峭,就連紅唇也緊緊抿著,顯露出幾分寒肅模樣。

無人說話…

整個大殿是死一樣得沉寂,唯有外頭的冷風打過窗欞傳來了幾分聲響。

周承棠手撐在地上, 十月的夜很涼,地上也未曾鋪個毯子,那股子涼意就從膝蓋一路往上, 使得她忍不住就狠狠打了個冷顫。可她卻依舊不曾動身, 或許她也早就跪得麻木忘記了動身…她隻是低著頭跪在這處,往日驕傲的脊背此時微微佝僂著, 精致的麵上也是一副慘白,哪裡還有往日那副驕矜自持的模樣?

距離那事過去已有一段時辰了,可她卻還是有些未曾反應過來。

周承棠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隻知道當她醒來的時候, 身上是一片掩飾不住得歡愛痕跡。

她, 竟然和柳予殊…

這個本該和霍令儀在一道的男人卻□□得睡在她的身側, 甚至兩人的身體還交纏在一道。

那大半個時辰發生了什麼?

周承棠不僅未曾忘記, 反而清晰得記得, 她記得自己是如何在柳予殊的身下婉轉纏綿得叫著,她也記得是怎麼和柳予殊墜入一次又一次的情/欲之中。

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這一切本該是霍令儀所受,可為什麼霍令儀什麼事都沒有?反倒變成她和柳予殊…

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 周承棠的身子竟又忍不住打起顫來。她想起先前芙玉所言,芙玉醒來的時候,那處早已沒了霍令儀的身影,霍令儀在這東宮消失得乾乾淨淨無影無蹤,可見早就是被人救走了,而她出動的那些暗衛也全部被人砍殺了,能做出這樣事的除了那位李首輔,她想不到還會有第二人。

就是因為知道,她才更加害怕…

那個男人在朝中權勢滔天,就連哥哥和母後也要避其鋒芒。

而如今他不僅擅闖東宮砍殺她的暗衛還讓人喂她吃下那樣的藥…他,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周承棠素來膽大,此時卻被恐懼縈繞心頭,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究竟是惹了什麼樣的人,那個男人根本不畏懼皇權,若是惹怒了他,隻怕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秦舜英看著周承棠打顫的身子,眼中卻沒有絲毫疼惜。她以為這兩年安平收斂脾氣也不再和霍家那個丫頭針鋒相對,可見是已經想清楚了…哪裡想到,她竟然膽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想起今日薑儀來與她稟告此事的時候,她的心中是說不出的震驚。

自己的女兒竟然和旁人苟合在東宮,這事若傳出去,她皇家的臉麵就要被天下人所恥笑。可震驚之餘卻是深思,秦舜英是知曉安平的性子,也知曉她待柳予安的情誼,既如此,安平怎麼可能會和彆人苟合在一道?

所以秦舜英先找到了芙玉,把此事細細問了一通。

芙玉自幼跟著周承棠何曾受過皮肉之苦?一番嚴打下來自是把那事情說了個全,也是那個時候,秦舜英才知曉她這個好女兒原來打得是那樣的主意。

今日東宮難得擺宴,這燕京城的大半貴人自然都不會錯過這樣的大好機會,若是讓他們知曉李懷瑾的夫人竟然和人在外處苟合。

這事傳得出去,即便李家再是權勢滔天也掩不住這眾人的悠悠之口…

秦舜英想到這,麵上的神色是又冷峭了幾分,她自幼疼惜這個女兒,即便當初安平做出那些糊塗事,她也不忍多加苛責…可今次之事,她已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失望。她合了眼睛,餘後卻是冷聲一句:“那個人留不得了。”

她口中的“那個人”說得自然是柳予殊…

且先不論他知曉此事,隻他和周承棠行出那樣的事來,若是傳得出去必定會惹來世人非議,她絕對不能縱容這樣的人還活在世上。

周承棠聽到這話卻有幾分回過神來,她忙抬了頭朝人看去,口中是緊跟著一句:“母後,我們不能殺他。”她這話說完,紅唇緊咬著,跟著是又一句:“他還握有我的把柄,倘若我們殺了他,隻怕這事必然還是會被宣揚出去——”

她醒來的時候瞧見和柳予殊那副模樣自然受不住打擊暈了過去,等宮人後頭再找到她的時候,柳予殊卻已經不見了,跟著不見得還有她的貼身衣物以及一塊彰顯她身份的腰牌…

周承棠想到這,心下憑得是又升了幾分怒氣,她恨不得對柳予殊千刀萬剮,那個混賬東西竟然膽敢對她行出這樣的事,可她卻不敢動他。

柳予殊並不傻,自然知道等她醒來後,必然不會饒了他…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若是殺了柳予殊,她那些東西必定會流落在彆人的手中,到得那時,此事必然會在這燕京城中擴散開來,而她的名聲還有皇家的臉麵皆會化為虛無。

還有柳予安…

他也絕對不會再肯要她。

她絕對不能讓這些事發生!

周承棠想到這便又抬了臉朝秦舜英看去,隻是還不等她說話,秦舜英卻睜開了一直緊閉著的眼睛,此時不知從哪處漏進來繼續外頭的冷風,打得殿中的燭火晦暗不明,而秦舜英高坐在上頭,她的麵容沉靜,眼中也跟著泛出幾分幽深之色。

她什麼話也不曾說,隻這樣低垂著一雙眉眼看著周承棠,沒有半點情緒和波瀾。

周承棠何曾見過這樣的秦舜英?她還未曾說出的話竟忍不住咽回了口中,跟著卻是又生生打了個冷顫,卻是害怕的。

“母後…”

周承棠輕輕喚著人,就如往日那般。

可秦舜英卻依舊不曾言語,她仍舊端坐在椅子上,眉目微垂,看著周承棠的麵上沒有半點神色…她,是真得對周承棠失望了。她重新合上了疲憊的眼睛,而後才又開了口:“柳予殊不過是柳家的庶子,他但凡有半點腦子,想來也不敢多說什麼。”

周承棠見人鬆口倒也跟著鬆了口氣,她先前因為害怕而緊攥著的手稍稍鬆開幾分,而後才又試探性得問道:“那李家?”她還是怕李懷瑾會報複她。

秦舜英聞言也未曾睜眼,隻是擱在扶手上的指根稍稍抬了幾分,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她才又淡淡說道:“此事若傳出去,對霍令儀的名聲也不好,李懷瑾素來疼她,自然不會舍得她受半點委屈…”

等這話說完,她是又跟著一句:“何況李懷瑾今日已處置了該處置的,想來日後也不會再做什麼。”

周承棠聞言,慘白的麵色卻也跟著回暖了許多。

她還想開口,便又聽到秦舜英繼續說道:“今次之事就到此為止,隻是安平…”秦舜英說到這,是又重新睜開了眼睛,她越過那燭火朝周承棠看去,眼看著她這張麵容,口中是跟著幽幽一句:“以後,你要好自為之了。”

好自為之?

這是什麼意思…

周承棠眼看著秦舜英這張漠然的臉色,心下閃過幾分不好的念頭,她張了張口,喉間的話尚未吐出便又聽到秦舜英繼續說道:“日後你就好生當你的世子夫人,若是沒什麼事就不必進宮了,還有你身邊的那些暗衛,他們跟著你是護你周全,而不是去替你做這些事…除去已經死了的那幾個,其餘那些我都會召回。”

什麼?

周承棠聞言,剛剛恢複的麵色驟然之間又慘白了幾分。她不傻,自然聽出了母後的話中意…母後這是不肯再幫她了,即便還保留著她這個公主的虛名,隻是日後若當真再有什麼事,母後也不會再對她施以援手了。

這,這怎麼可以?還有那些暗衛…

“母後,您不能…”

隻是還不等周承棠把話說完,便看到秦舜英擺了擺手,餘後是又寡淡一句:“容慧,你帶安平先回東宮,這幾日就讓安平待在東宮…至於柳家那處你親自遞一封信過去,就說想念安平,想讓她在東宮陪著你多住幾日。”

薑儀聞言便輕輕應了一聲,她站起身是朝秦舜英屈膝一禮,而後便走到周承棠的麵前朝人伸出手,口中是跟著一句:“安平,你隨我先回去吧。”她這話說完眼瞧著周承棠還要張口,便又輕聲與人說了一句:“如今母後還在氣頭上,你若再說,隻怕更會惹得母後不喜。”

周承棠聽著這話,卻是一頓…

是了,如今母後還在氣頭上,說得自然也是氣話…等母後消了氣,她再來同母後好生說道幾句,母後就她一個女兒,又怎麼可能真得舍得如此對她?

周承棠想到這,原先那顆高懸的心倒也跟著落了下來。她由薑儀扶著起了身,而後是朝秦舜英和周承宇各自打了一禮,跟著便由薑儀扶著往外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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