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帶了幾日便是這般,要是再日夜看著,日後在她心中,還能有他多少位置?
倘若讓旁人知曉,在外赫赫有名的李首輔此時卻吃起了自家兒子的醋,隻怕當真該以為白日做夢,荒誕了。
等到霍令儀終於哄勸住了長安,李懷瑾便開口說道:“好了,你抱了這麼久也累了,何況如今夜深了,還是把孩子交給乳母去帶吧。”
霍令儀其實還有些舍不得,可瞧了瞧外頭的夜色,的確是不早了。因此她倒是也未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等到乳母把孩子帶走,李懷瑾便上了床,他手環著霍令儀的腰肢,另一隻手卻是替人輕輕按起了胳膊。
長安如今雖然還小,可份量卻也不輕,何況霍令儀抱了一晚上也的確有些累了,等察覺到那胳膊上的酸軟被人輕輕化解開來,她索性便倚在李懷瑾的懷中,任由人輕輕按著。
等按得差不多了——
霍令儀便睜開了眼,她掀了眼簾朝人看去,察覺到他眉眼之間的疲憊,心下是又泛出幾分疼惜。她握住了李懷瑾的手,口中是柔聲一句:“好了,你也累了…”等這話一落,她是伸出去去撫平他眉眼之間的折痕。
李懷瑾倒也由著她,他的手仍舊環在霍令儀的腰肢上,身子卻是往後頭的引枕靠去,屋中無人說話,卻是又過了一會,他才開了口:“令章應該也在回來的路上了。”
等這話一落——
他察覺到霍令儀的動作一頓,便睜了眼問道:“怎麼了?”
霍令儀聽得這話倒是回過神,她搖了搖頭說道一句“沒什麼”,待又重新替人按起了眉心,她才又跟著一句:“父王怎麼說?”
“我問過嶽父的意思,他沒有去見令章的打算…”李懷瑾說到這卻是又停頓了一瞬,而後他才看著霍令儀繼續說道:“隻不過真到了兵戈相見的時候,他讓我放令章一條生路。”
霍令儀聞言也未說什麼,她隻是低垂了一雙眉目,手上的動作卻未停,卻是過了許久,她的喉間才輕輕吐出幾個字:“不管如何,他終歸是我霍家的子嗣。”
…
東宮。
周承宇端坐在椅子上,他眼瞧著這折子上的內容便越發不順心,如今父皇重病,朝堂之上的事大多也都交由到了他的手中,可偏偏有個內閣攔在那處,他行事起來自是諸多不便。
近些日子,他和李懷瑾意見相左的事已越發多了。
朝堂之上也分成了兩派,有支持他的,也有支持李懷瑾的…他們僵持不下,自然便隻能把事稟道章華宮。可偏偏他的那位好父皇,卻是半點也不給他臉麵,每回都駁了他的折子。
周承宇想到這,心下那股子氣更是抑不住,手上握著的那道折子也被他重重擲到了地上,倘若不是李懷瑾如今名不正言不順,隻怕他那位好父皇早就要下旨把他這東宮太子的位置給他了!
若可以,他真是恨不得現下就殺了李懷瑾。
可縱然他心中再恨,這些事都不能拿到明麵上去做,明麵上李懷瑾除了是當朝首輔還是他的老師,大梁推崇尊師重道,即便他是東宮太子也還是得對人客客氣氣的。
內侍進來的時候——
周承宇正好發了一通脾氣,眼瞧著人進來,他也未曾遮掩麵上的暗沉,連帶著聲也很是低沉:“何事?”
那內侍聽得這話,心下更是怵得厲害,他也不敢耽擱忙又快走了幾步,待走到人前,他是朝人恭恭敬敬打過禮,而後便又跟著一句:“殿下,霍側妃帶了雞湯過來。”
周承宇聽得這話,麵上的陰沉卻是又多了幾分,什麼雞湯?不過是變著法子想要讓他懲治霍令儀。自打林氏去後,霍令德便隔三差五在他耳邊說上一回,卻是想讓他下旨懲治霍令儀一番…當真是無知蠢婦。
且不說這事是不是霍令儀所為,就算是她所為,不過是一個妾氏,死了便死了。
難不成他還會為了一顆沒有用的棋子而去大費周章?倘若不是因為她的哥哥還有些用處,他早就不想理會這個蠢婦了。周承宇想到這,話也沒幾分好氣:“尋個法子把她打發出去。”
內侍聞言忙輕輕應了一聲,他是又朝人打了一禮便往外退去。
等走到外間——
霍令德正由丫鬟扶著立在廊下,她眼瞧著內侍出來忙迎了上去,口中是跟著一句:“張公公,殿下怎麼說?”
內侍聞言便笑著回道:“殿下說了,他今日還有不少折子要批就不見娘娘了,雞湯就由老奴給娘娘送進去吧…夜深風寒,殿下讓娘娘早些回去歇息。”
霍令德聽得這話,麵色卻有些微沉,她還未曾見到周承宇又哪裡肯這樣就走?她的母親無緣無故沒了,祖母又不肯見她,她自然得讓周承宇替她撐腰…她就不信此事和霍令儀無關!
她想到這便想開口,隻是還不等她說話,身後的丫鬟卻是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霍令德話在喉間自是不舒服,她剛想發火,便聽到丫鬟輕輕說道:“娘娘,夜深了,您這會進去打擾殿下隻怕會適得其反才是。”
霍令德聞言倒是也跟著思索了一回,是了,如今她進去隻怕會適得其反,倒不如明日再來。她想到這便也未再說什麼,隻是朝內侍又點了點頭,而後是讓人把雞湯遞給了內侍又說道了幾句才由人扶著往外走去。
內侍眼瞧著人離去的身影,卻是搖了搖頭。
倘若不是有那位霍大人,就憑這位霍側妃的秉性,隻怕早就和東宮這些年消失的那些女人一樣,消失在這個世間了。他想到這剛想把手中的雞湯隨意處置了,便瞧見一個穿著黑色披風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男人手上也沒提個燈籠,內侍卻是瞧了一回才瞧清,待瞧清了,他麵上的神色卻是一變。
…
周承宇眼瞧著內侍進來,隻當又是那些女人過來送這送那,他神色微沉,隻是還不等他開口便聽到內侍輕輕稟道:“殿下,章華宮的那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