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1 / 2)

秦舜英看著周承宇麵上的神色卻是一怔, 她把手中握著的茶盞置於那茶案上,等到喜姑把那碎瓷茶盞收拾了個乾淨待又重新上了一蠱茶, 她便揮了揮手讓兩人退下。簾起簾落, 殿中很快就沒了他們的人影, 而後她才看著周承宇開口問道:“出了什麼事?”

難不成是李懷瑾的事出了什麼紕漏?

她想到這便又皺了一回眉, 連帶著聲音也有些微沉:“難不成是李懷瑾他…”

周承宇的麵色仍舊有些不好, 他的手撐在那用紫檀木製成的扶手上, 耳聽著秦舜英的發問, 他卻是足足過了有一會功夫才開口說道:“兒臣安排在章華宮的那人遞來了信, 說是父皇已秘密下了聖旨,要把皇位…”

他說到“皇位”兩字,麵上的陰沉越重,連帶著聲音也越發跟著冷了幾分…待又過了許久,他才咬牙從那齒縫裡蹦出幾個字:“傳給三弟。”

三弟?

宣王?

秦舜英聽得這話,麵上的神色卻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她的紅唇微張, 連帶著聲音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傳給周承澤, 那個紈絝子?你父皇究竟在想什麼!”當初周聖行屬意李懷瑾也就算了,可如今竟然要把皇位傳給周承澤…那個燕京城有名的紈絝子。

她的容色微沉,握著帕子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力道, 隻是話卻還是問道:“你可確信消息屬實,你父皇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糊塗事?”

周承宇聞言也不曾說話,他仍舊端坐在椅子上,可撐在扶手上的手卻是又多用了幾分力道。那扶手很是結實, 可被他這般握著竟也出現了幾道裂痕…殿中燭火通明,周承宇的麵上依舊是一派陰沉,耳聽著秦舜英的話,他卻是過了許久才冷聲說道:“我隻知道我這位好父皇,如今是越老越糊塗了!”

竟然寧可把皇位傳給周承澤也不肯傳給他,不是老糊塗又是什麼!

等這話說完——

周承宇是又重重拍了下扶手,手剛落,那扶手便也跟著卸下了一半,他未曾掩實麵上的怒容,等那扶手落在地上,是又冷聲一句:“他竟然寧可把皇位傳給那個紈絝子也不肯給我,那麼也就怪不得我了!”

他這話說完便拂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秦舜英看著他這番動作卻是一怔,待念及周承宇先前話中的肅殺,她忙喊住了人,眼瞧著周承宇停下步子,她的手仍舊撐在扶手上,身子微微往前半傾,聲音也有些發緊:“承宇,你想做什麼?”

她的心下是有幾分害怕的…

這麼多年,她還從未在承宇的臉上瞧見過這樣的神色。

周承宇雖然依了人的話停下了步子卻未曾回身,聞言也隻是說道一句:“父皇既然這樣容不得我,那麼我又何必再做這個孝順兒子?”等這話說完,他是又跟著淡淡一句:“母後近些日子就好生在未央宮休養吧。”

這話卻是要對秦舜英變相軟禁了。

他是知曉母後的,這麼多年,縱然她心中再恨父皇,可那情意卻還是占了大半…倘若讓她知曉他後頭要做的事隻怕會不管不顧攔上一回。往日他念及親情縱容一二也無所謂,可如今——

他那位好父皇卻是想對他趕儘殺絕啊!

待這話說完,他也不顧秦舜英還想再勸,摔簾往外走去。

周承宇的步子已經漸漸遠去…

可那錦緞布簾卻還在半空中大幅度浮動著,可見他的心下是有多氣。

喜姑卻是在等周承宇走後才打簾進來,先前殿中這樣大的聲響,她在外頭隱約也是聽到了幾分…如今眼看著頹然坐在高位上的秦舜英,她的心下是又歎了口氣。她也未曾說話,待走到人前便又重新替人續了一盞熱茶,而後是站在秦舜英的身後替她捏著肩輕聲說道:“娘娘,這也怪不得殿下這般生氣。”

“倘若陛下真得屬意宣王,到那個時候,哪裡還有您和殿下好果子吃?”

這麼多年——

他們待宣王可並不算友好,何況當年宣王母妃的死…也和秦舜英脫不了乾係。

秦舜英聞言也不曾說話,她隻是抬著一雙眼看著那那麵還有幾分起伏的布簾,許是布簾未曾掩好,那外頭的風便也跟著打了進來擾得殿中燭火輕輕晃動著…她握著帕子的手仍舊撐在膝蓋上,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啞聲開了口:“喜姑,你說他為什麼就不肯待我們母子好些?一個李懷瑾也就罷了,如今他竟然寧可把位子給旁人也不肯給承宇…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相識相伴這麼多年…

秦舜英以為早就看透了這個人,可如今才發現,她對那個男人就從來不曾看透過。

喜姑聽得這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說道,便也隻能輕輕歎了口氣。

燭火幽幽——

秦舜英耳聽著這一聲歎息,她的紅唇蠕動似是想說些什麼,可臨來卻也隻是合了眼說道一句:“罷了,我管不得也管不了了。”周聖行既然不想要他們母子好過,她又何必顧念舊情…可她雖然是這般想,那麵上卻還是忍不住顯露出幾分掙紮。

日子已進入十二月,這燕京城也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而在這一片銀裝素裹之下,九如巷的李家也是一片縞素,不拘是上頭的主子還是底下的奴仆皆穿著素服,自從李懷瑾的死訊傳至家中也有半個月的光景了。

這半個月——

不拘是李家的家臣還是淮安的巡撫,各個沒日沒夜在長江流域尋找李懷瑾的蹤跡,可半個月過去了,卻還是尋不見他的身影。如今該回來的人也都回來了,而李懷瑾的喪禮也終於在這寒冬臘月之際舉行了。

因著還是未能找到李懷瑾的屍首,便隻能替他辦了個衣冠塚…

倒是天子榮恩念其對大梁有社稷之功特地在大覺寺中替他置了個佛堂,讓寺中僧人日夜替他念經超度。

如鬆齋中。

炭火把整個屋子都燒得很熱,可霍令儀一身素服坐在椅子上卻半點也感覺不到熱意。自打知曉李懷瑾出事的那一日,她便再未覺得熱過,即便穿著再厚實的衣裳,即便屋中擺再多的炭火也暖不起她的身子…

人死如燈滅,他們這些活著的人不也一樣?

程老夫人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霍令儀,眼看著她往日明豔的麵容此時卻是半點笑容也無,就那樣安安靜靜得坐在那處,不聲不響也不吵不鬨。前幾日景行發了喪,李家上下哪個人沒掉眼淚?就連年幼的長安也好似感知到什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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