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責備,更像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歎息。
梁雪然不言語。
魏鶴遠一提起兩年前,她心裡便起了愧疚。
畢竟當時魏鶴遠本打算送她去醫院,是她自己實在忍受不住藥物折磨,把魏鶴遠一同拉進來。
“鐘深的野心遠遠超過你的想象,梁老先生是給你留下一把好劍,利用好了自然無妨,萬一有個差錯,隻會傷害到你自己,”魏鶴遠問,“我不能時時刻刻都看護到你,有沒有想過,假使今晚我沒來,你會怎樣?”
梁雪然低頭,看自己的腳尖。
沉默。
“先前我看錯了你,總覺著你是個小姑娘,不必了解這些,隻適合安逸悠閒地喝茶,被人寵著疼著。現在想起來,是我太過狹隘,你不該隻拘束這方寸的溫暖,”魏鶴遠慢慢地說,“雪然,隻是人心險惡,你年紀還是太小;鐘深是能幫你,但你不應該過分依賴他。或許你會感覺我們過去的兩年並不愉快,但如果你需要幫助,隨時可以找我。”
最後的一句話,自分手之後,魏鶴遠說過至少三次。
但她一次也沒去找過他。
“彆這麼傲氣,傲氣是好事,但有時候吃虧的隻能是你自己。”
這是今日裡,魏鶴遠留給梁雪然的最後一句話。
梁雪然坐在床上,旁側的手機燈閃爍,鐘深打來了電話,開口就是對不起。
梁雪然說:“沒事,你看我現在不也是好端端的嗎?我第一次參加地下歌會,還覺著蠻有趣的。”
鐘深的聲音滿滿的歉疚:“抱歉,我的眼鏡被人撞掉了……近視的程度有點深,沒有辦法及時找到你。”
“沒事沒事,”梁雪然笑,“這麼晚了,你早點休息。”
“嗯,晚安。”
通話結束,她坐在床上,回想著這陣日子發生的事情,疑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果然……還是不夠穩重啊。
魏鶴遠一夜不曾入眠。
把梁雪然安穩送回去之後,魏鶴遠也沒有休息,連夜趕回華城,敲響淩宜年的房門。
此時剛過淩晨五點,哈欠連天的淩宜年險些給魏鶴遠跪下;被強製性按到書房中,淩宜年無奈地問:“怎麼了大佬?”
魏鶴遠雖然整夜未睡,但絲毫不見疲倦。他先給淩宜年倒杯熱茶,又往自己的瓷杯中倒了半盞,沉聲說:“梁老先生給雪然留下來的東西中,鐘深私藏了一封信。”
淩宜年困倦地喝茶,但這絲毫不能解除他的疲倦:“什麼信?”
魏鶴遠皺眉:“我不知道信的內容,但試著詐了鐘深一下……他的反應出乎我意料。”
鐘深險些動手。
在那一瞬間,鐘深受梁老先生教導這麼多年的溫文爾雅全麵崩盤,隱藏的獸性被激發出來,雙目赤紅。
淩宜年又是一個哈欠:“多半就是圖錢唄,那麼大的利益,要我我也動心;現在梁雪然可今非昔比,你也知道,背後到底有多少隻狼在看著她——你那個小侄子不也是看上她的錢了麼?”
說完,他又是一笑:“開個玩笑,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動梁雪然啊。”
明京華城那麼多人對驟然暴富的梁雪然虎視眈眈,都想去分口肉吃;魏鶴遠在暗中守著,才沒能叫人動了她。
魏鶴遠點燃了一支煙,沒有抽,又按滅在煙灰缸中;修長蒼白的手指上沾點煙灰,他很不適,抽出紙巾來反複擦拭。
淩宜年打著哈欠,睡眼朦朧地看他:“鶴遠,你要是覺著鐘深對梁雪然彆有所圖的話,直接提醒她就行了唄,做什麼這樣大費周章?梁雪然以前不是挺聽你話——”
說到這裡,他想起來上次偷聽到梁雪然同人策劃要毀掉葉愉心的事,冷靜大膽到像是換了一個人。
淩宜年住了嘴,訕訕地笑:“哎呀呀,你要是真想她,就把人哄回來,女人都是有弱點的,你裝裝病,賣賣慘,很容易的。”
魏鶴遠凝神看著杯盞中卷卷浮浮的茶葉:“我不喜歡騙她。”
這把淩宜年氣的夠嗆,想要責問魏鶴遠到底是想乾什麼。
明明已經沒什麼乾係了,上次還放了狠話,現在卻又這樣擔心人家,這麼巴巴的半夜趕過去,就算是魏鶴遠身體素質再好,也經不住這樣來回折騰啊。
魏鶴遠喝光那盞茶,把瓷杯歸回原位,沉聲說:“我先走了。”
淩宜年“哎哎哎”地叫他,追上去,在魏鶴遠快要跨出門之前,十分遲疑地問他:“鶴遠,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梁雪然了吧?”
魏鶴遠轉身看他,外麵是濃鬱的夜色,空氣涼到凝結成霜,唯有東邊一處,露出一小角暖黃的光。
太陽將升。
這個兵荒馬亂的夜晚即將過去,又是新的一天。
而魏鶴遠什麼也沒說。
在這件事情上,他第一次罕見地保持了沉默。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