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好多次在心裡怨恨她,為什麼要強迫他成為一個他根本不想成為的人,母親所期待的角色他駕馭得很吃力,每天都在硬撐,越是繼續下去他就離“自己”越遠……
是他軟弱,每每看到她哭泣的臉,他就無法說“不”,因為他深深地知道,曾經被心愛的男人打得遍體鱗傷的她,要重新開心起來有多麼不容易。
世上沒有後悔藥,說什麼都太遲了,而他現在唯一的請求,就是奚榕,他想,至少回到那個過去。
“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池頻。”奚榕抽了幾張床頭的紙巾,為池頻擦眼淚,他第一次見一個男人這麼愛哭,他的淚水好像永遠都流不完。
“那張畫我帶在身上確實是想還給你,我知道你很珍視它。”他溫和地笑著,“它在那個時候掉出來不是意外,是我刻意為之,是我想讓你看到它……我在賭,賭你還記得那些過往,給自己創造擊敗你的機會。”
“還有回信……我沒有回信,是因為我沒有錢。”他垂眼,語氣是極致的溫柔,“池殷說得對,要給你回信,隻需要節省一些,郵費總能有的,可我沒那麼做,我省吃儉用一天天攢下的錢,我買了自己最喜歡看的書。”
池頻靜靜聽著,最後一滴淚落下,他沒有再哭了,他很平靜。
他聽見奚榕用同樣溫和平靜的話語說著:“我不會給你回信,不會跟你去國外,不會為了你拒絕組建自己的家庭,更不會為了你去死,池頻,比起你,我更想要自己活得好,我更愛我自己。”
“從來就沒有盧克斯和裡歐,我隻是一個連自己都沒法拯救的普通人。”
空氣有片刻寧靜,奚榕俯身,溫暖的手覆蓋在池頻乾枯粗糙的手背上,他帶著深意的凝視著池頻的雙眼,“但是,你給我的信,我每一封都有看,你畫的每一張畫,我都很喜歡,我會把它珍藏起來。”
“我永遠懷念我們相處過的時光,可是,池頻,人不能總停留在過去,抱著回憶過日子。隻要你願意,我們仍然是表兄弟,更可以是好朋友。”
“我沒有未來了……奚榕。”池頻沉默了好一陣,淚水又流了下來,“這幅身體,沒有未來了……”
奚榕握緊了池頻的手,“你再堅持堅持,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用手抹掉池頻臉上的淚後,叫來主治醫生,翻看病例記錄。
主治醫生說話含含糊糊,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奚榕清楚,池頻的病症並不是現在的醫學能解決的,也不必為難無辜的醫師。
池頻身體的惡化很可能和他身體接受過改造有關,沒了寄生物之後,人體很難支撐改造帶來的副作用。
池頻告訴他,在T國的上流社會中,接受人體改造的寄生者數不勝數,甚至是非寄生者,也有很大一部分有錢人想嘗試接受寄生物移植和人體改造,那是讓自己區彆於普通人邁向新人類的最好方式,成為除人類、寄生物之外的第三方勢力組織。
池頻作為集團繼承人,接觸到的人脈都是上流社會公子哥,在所有人都接受改造的情況下,池頻無法獨善其身,所以在彆墅裡跟他一起來的那些朋友,也是改造過後的“新人類”。
為了對抗身體的副作用,組織每月會下發身體修複的特效藥,池頻如今沒了寄生物,便被排除在了“新人類”之外,沒有獲得藥物的資格,這就是池頻病情會惡化的原因。
奚榕與池頻交談了半小時,池頻體力不支,醫生提醒必須休息了,奚榕隻好離開了病房。
剛踏出病房門一步,奚榕就被池殷拽到了無人的備用樓道裡,塞給奚榕一張卡片,上麵寫著景盛娛樂會所VVVIP。
奚榕抬眼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