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十五歲夏天的晚上活了過來。
梁德又看到了那三扇門一樣東西,與之前不同,他馬上明白了它們在隱藏的內在中代表了什麼。
第一扇門後,是他自己的記憶。
第二扇門後,是那個女人的記憶。
第三扇門後,是他們元神交疊後拚合的記憶。
他正在第三扇門後,在那段他的自性神通觸不可及的交疊記憶中。
也就是莫飛升老哥說的虛幻之物。
此刻,虛幻之物正在蘇醒。
這個夏天的夜晚不再是像錄像帶一樣,每次播放都是相同的內容。
當“我”與隱藏的內在相遇,他不再是記憶的旁觀者,而是將自我投入其中。
十五歲的梁德將在第三扇門後蘇醒過來,去做那時他會做的事情,而那個女人也是一樣。
元神融合時,她在梁德心裡也留下了自我的殘片。
即將在這個虛幻的舞台上相遇的,是兩個真實的影子。
即將開始播放的夏夜,不再是拚合的虛假記憶,而是一次虛幻舞台上的真實相遇。
梁德把舞台交給了十五歲的自己。
唯一的觀眾退回了台下,默默注視。
那個表情過於凝重的高中生在一陣夜風吹過後換了張簡單稚氣的臉,他大步走過水泥馬路,推開了那家韓式炸雞店的玻璃門。
梁德看到十五歲的自己在收銀台前和那個冷漠的黑發少女聊了起來,應該是聊了起來吧,雖然十五歲的他在單方麵地講些故作高深的爛話,雖然炸雞店的店員少女隻是時不時地搖頭或者皺眉,雖然話題都是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但是在那間狹窄的炸雞店裡,兩個人用他們的方式聊了起來。
不是那樣的。
梁德望向了第一扇門之後自己的記憶,十五歲的那個暑假他很沉默,沒有人可以和他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在陪著小勺兒住院的那段日子裡,每次出門買宵夜的獨處時間,他都很沉默。
他知道妹妹在偷偷地哭,看到那個小女孩兒難過的樣子,他也酸過幾次鼻子,紅過幾次眼眶。
他不能陪著她一起哭,他覺得自己不能那樣。
所以他裝成一副堅強的樣子,在妹妹麵前說些從雜誌上看到的爛笑話,替她去樓下買好吃的。
那段時間爸媽幾乎天天都在加班,回到家裡,桌上有時是用碗扣住的飯菜,更多的時候是用煙灰缸壓著的幾塊錢。
但他也不能抱怨,那兩年大把大把的人下崗,他見過下崗的鄰居家裡是什麼樣子,他和妹妹已經很幸運了。
他隻是覺得無助,覺得有些害怕,害怕以後的日子。
所以他隻能自己一個人沉默著,努力去做好那些他覺得能讓未來變得更好的事情。
但做那些事情並不能讓他變得快樂。
一直到大學畢了業,參加了工作,他也沒想明白,人在當下應該去生活,而不是隻去為以後的生活做準備。
那個暑假是他的遺憾,許多遺憾中的一個。
如果那個時候,如果那個時候有人可以聽我說些漫無邊際的話……
梁德看向了第二扇門之後。
那時的她,也不是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