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念聽得心一緊,喻凜然看出她的擔心,捏了捏她的手。
“這幾年我休假飛國外,我爺爺一直沒有見我,也不準我堂哥和我來往,我們隻能私下見麵。我知道我爸我媽希望我低頭,但是我一想到我堂哥……”
他停了停,沒繼續說,轉而道:“我們見麵會交流技術,就在上次休假,我們solo了兩把。以前我根本打不贏他,但是現在他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他用了全力,還是輸了。打完以後他笑著誇我說我有長進,還說讓我捧個冠軍獎杯回去給他看看。”
“……他明明就很難過。”喻凜然沉默半晌,忽地道。
迎念第一次知道他原來也有來自家庭的阻力,第一次知道他因為追逐自己的夢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得不到長輩的認可,甚至被拒之門外。
倚進他懷裡,迎念輕輕抱住他。
喻凜然的手搭在迎念背上,他給她當靠墊,修長的腿在沙發上屈起一隻。
“職業選手的黃金年齡不長,任何人長時間不碰遊戲,技術都會慢慢不如從前。我知道他難過的不是solo輸給我,而是我能夠在賽場上找到一個又一個更高的點。”喻凜然的聲音很冷靜,冷靜中又有點令人難過的無奈,“可能有一天我的水準也會隨年齡增加而倒退,但我至少嘗試過追求自己的極限。我堂哥,他還沒有攀到過頂峰,就已經沒有了追尋自己極限的機會。以後也不會有。”
迎念認識喻凜然這麼久,第一次聽他說如此多的話。
喻凜然垂眸,和她四目相接,“你問我為什麼喜歡你,因為你很好。”
迎念愣愣看著他。
“賽場下有那麼多人,狂熱的,認真的,在台下、在網上,喜歡兩個字她們都喊過很多次。但是真的麵對麵站在彼此麵前,沒有人敢——”
喻凜然用拇指輕摹迎念的眉毛,半垂眼瞼,“你懂我的意思麼?”他說,“隻有你。”
“而且你不一樣。即使是靠近,你也和彆人不同。你在我麵前總是不停強調粉絲身份,做的一切一開始也都是以這個身份為基礎,但你骨子裡沒有放低自己,你很驕傲,還這麼聰明,出色……你看,你有這麼多優點。所以,不要再問這種白癡問題。”
迎念怔然看著他,許久點頭,“好。”
她埋首在他胸膛中,悶悶問:“隊長……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喻凜然想了想:“其實我現在已經能夠理解我堂哥。他選擇妥協,我選擇堅持,在人生岔路口,我們選了兩條不同的路,沒有錯對。不管是妥協還是堅持,隻不過都是向前的一步,都沒有錯。”
“所以——”他的手在她腦後停住,“做你想做的。你有權利選擇愛誰或恨誰,你也有權利選擇原諒或不原諒。”
……
迎念沒有回家,迎耀行夫婦和迎衡也沒有強迫她。在迎照國的病情穩定以後,迎衡搭最快的一班飛機,來看迎念。
他們兄妹好久不見,為了哥哥,迎念原本買好票要去現場看SF的比賽,隻能忍痛放棄。
迎衡下了飛機直接往迎念的公寓趕,參觀完她的生活環境,兩人從下午聊到晚上,吃了一頓妹妹親手煮的飯,味道並不完美,但迎衡捧場的就差連盤子都舔乾淨。
得知迎念的兄長要來,喻凜然一結束比賽就特意趕來。剛好在飯點過去不到兩個小時,兄妹倆在客廳裡吃水果閒話家常。
兩個男人一照麵,頗有些針鋒相對。
迎念居中,喻凜然和迎衡一左一右分列沙發兩側。清甜的水果沒人再吃,縱使迎念想忽視,也忽視不了他們之間那種暗流湧動的氣氛。
迎衡已經很有生意人的風範,笑得客氣:“我妹妹沒什麼城府心機,一直被家裡保護得很好,在這承蒙喻先生照顧,不過朋友之間互相照應也是應該的,我就不多言謝了。”
輕飄飄一句話,把喻凜然劃到“朋友”的範圍內。
迎念察覺他來者不善,對喻凜然使眼色,示意他忍著,彆較真。
喻凜然沒較真,隻是用上平時接受采訪麵對鏡頭時的假笑,好似真的半點脾氣都沒有:“哥哥說的對,確實不用謝。”
迎衡微微蹙眉,“聽說你是電競選手?像你們打職業的應該都比較忙?平時比賽訓練占了挺多時間吧?難為你還要抽空照顧我妹妹,不過沒關係,她現在是剛來這裡,大學才開始,以後慢慢認識的朋友多了,也就不用喻先生費心了。”
“哥哥見外了。”喻凜然淡淡道,“朋友再多,我和念念也不會受影響。”
“……”迎衡抬起右手,食指在眉心揉了揉,嘴角上揚的弧度不如先前高,“哎,時間過得真是快,轉眼我們念念都上大學了,以前小的時候她總賴著要我抱。穿件小公主裙,紮兩個辮兒,像個洋娃娃。我爸媽一逗她,問她大了以後要嫁什麼樣的人,她就兩手叉腰氣洶洶說‘不嫁人,誰都沒有哥哥好!’”
“哥你說我小時候的事乾嘛……”迎念覺得羞,手掌捂住半張臉。
“哥哥說得對,時間確實快。”喻凜然點頭,“當然,小孩子不懂事的時候都會說些胡話,很正常。”
“……”迎衡捏緊了水杯。他的後半句話讓人不爽,但更讓人不爽的是他的稱呼,“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哥哥?!我是比你年長,但是你不覺得太膩味了嗎?”
喻凜然笑得從容,迎念一看就知道,這根本不是他發自內心想笑的時候的樣子。
他道:“哥哥說的哪裡話?你是念念的哥哥,念念叫你哥,我也叫哥,這不是很正常?剛開始不習慣沒關係,以後是一家人,常來常往,過幾年就習慣了。”
——草!
迎衡差點把杯子捏碎!
誰跟你一家人!你踏馬誰啊?!還常來常往,過幾年就習慣?
特麼過一個小時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