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1 / 2)

翌日, 沈傾果然如他所說,跟八角樓的管事說定了,把那數百本書冊帶回了棠園。

這一下, 不光是莊越覺得方便,就連秦嶺也挺高興,一連串的敗筆之後,終於有能彌補的機會。

四人在沈傾寬大的書房裡,一人占一個角落, 每人跟前捧著一本書,細細研讀。

倒不是沈傾不願意讓更多的下人來幫忙, 棠園的這十來個人, 唯有從小被往執事方向培養的秦嶺認字最多, 女仆當中初曦是最細心仔細的一個。

初曦頭回被委以重任, 更是如臨大敵, 一字一句反複的看, 生怕錯漏一點點的內容,壞了主人的大事。

有了幫手, 進展一下變得很快, 再有個三四天,全部的書就可以都過一遍。

正乾的起勁, 書房的門扉被敲響,秦嶺起身去看,過了一會兒回來,在沈傾耳邊低語。

莊越就坐在沈傾桌子的一頭, 聽的很清,溫青青來了。沈傾眉心微微一蹙,站起身說:“請她去旁廳說話。”

秦嶺也隨著沈傾出了書房,莊越好奇的看了兩眼,想知道溫青青來乾什麼,可自己也隻是個客人,不好這個時候湊上去。

抓心撓肝了一陣,莊越垂著眼視線在文字上掃,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記住。

又過了片刻,沈傾回來了,他腳步很輕,近乎無聲,還是門扇轉動發出的響聲,暴露了他的行蹤。

莊越趕忙直了直脊背,做出一副認真的樣子,沈傾沒有回到他的位置上,莊越感覺他走到自己的身邊。

“怎麼了?”莊越佯裝被驚動了,故作迷茫的抬眼看他。

沈傾看了看他,莊越怕他看出自己在裝模做樣,心虛的眼神閃了閃。

幸運的是,沈傾沒發現,他說:“今天中午,曾祖讓我們過去吃頓便飯。”

莊越驚訝的說:“我也去嗎?”

沈傾點了點頭:“應是溫青青說了你的事,曾祖才說務必帶上你。抱歉,我昨日應當叮囑她一聲。”

莊越一下緊張起來,沈聞崇不僅是正羲宗的大佬之一,還是沈傾的曾祖,可以說,沒有當初沈聞崇把沈傾帶入宗門,也不會有現在的沈傾。

看他有些不安,沈傾以為他不想去,柔聲說:“你不想去也沒關係,我隻推說你有事在身。”

“不不不,我跟你一起去!”莊越趕忙擺擺手。

沈傾懷疑的看了看他,“你真的願意去?”

“願意去。”莊越緊緊抿著唇,那可是沈傾的曾祖父,大概是他在世上最敬重的人之一,莊越怎麼能不願意去拜見一下呢。

莊越的新衣已經做好了,五件常服,五件練功服。秦嶺的辦事效率很高,還很周全,配了成套的新鞋子,還有發簪、發箍。

莊越挑了一身喜歡的顏色,穿得齊齊整整,簇新簇新的跟著沈傾去了沈聞崇的住處。

沈聞崇身為實權派,又是長老,身邊的門人也多,住的地方跟個小城堡一樣,由數個兩三層的石樓組成。

沈聞崇這次辦的是家宴,就沒在主廳而是餐廳布置的席麵,出席的除了沈聞崇的家人外,就是他的幾個弟子。

說是好長時間沒有見沈傾,說話的時候沈聞崇眼睛卻一直往莊越的身上看,顯然也是對沈傾這個朋友感興趣。

沈聞崇年歲不知道活了有多久,卻仍舊保持著五六十歲的相貌,除了兩鬢有些白,也看不出什麼老相。

他修為出竅,境界的高深,又久處高位,讓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帶著一股威嚴,小輩在他跟前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拘束,唯獨對著沈傾,他才有幾分慈祥。

“莊越,你跟傾兒是怎麼交上朋友的?”沈聞崇問道。

傾兒?

莊越硬是咬住舌頭,才沒讓自己笑出來。

天啦,沈傾那麼高冷,總是生人勿進,竟然會有個這麼可愛的小名兒!

“回前輩的話,我是在十多年前,就與沈傾有過一段往來,之後又在京城的論道會壇重逢。”莊越恭恭敬敬的說。

“哦。”沈聞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莊越原本還跟沈傾商量,要不要編個瞎話,畢竟一說起十年前倆人就認識,肯定會涉及到沈傾女裝,或者他自己女裝的問題。

可沈傾之前女裝入了明光宮內門的事,隻有限的幾個人知道,莊越不確定在這種場合說出來合適。

沈傾卻讓他放寬心,隻需點到即止,沈聞崇就能意會,肯定不會深入追問。這會兒果然,沈聞崇一聽莊越這麼說,就沒在繼續問下去。

隻不過,在場可不隻是有沈聞崇,還有其他對莊越好奇到不行的人,溫青青就是一個。

“莊兄,不知你是出自哪個師門?能參與京城的會壇,想來你所屬的宗門也不小吧。”

莊越僵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求助的望向沈傾。

沈傾說:“莊越因為某些原因,外出曆練時,不能向外透露他的出身,所以暫時沒辦法告訴你。”

溫青青稀奇道:“竟然還有這種古怪的要求,莫非你的師門是某個隱世仙門?”

沈聞崇打斷了她,“都說了不便透露,青青你就不要追問了。”

溫青青縮了縮脖子,乖乖的說:“是。”

沈聞崇的夫人早逝,兒子也在很多年前,衝擊境界失敗過世,幾個女兒出嫁的出嫁,身邊隻有女兒跟孫女陪伴。

跟明光宮不一樣,正羲宗嫁出去的女人並不能擅自將功法傳授給夫家,也不能擅自教給子女。

溫母還是托了沈傾的緣故,才被叫回了正羲宗,她夫家隻是中等的宗門,溫青青留在正羲宗自然比回去好,就一呆十多年。

溫母這次來探望女兒,正好趕上這次家宴,見沈聞崇訓斥溫青青,就打起了圓場。

“這次去會壇上,想來見識了不少,青青少有外出,你有空呢,就多給她講講,讓她也漲漲見識。傾兒,你們從小一同長大,這份情誼難得,可彆忘了你青青妹子。”

沈聞崇的幾個徒弟,麵露古怪,這話聽起來,好似要撮合溫青青跟沈傾似的,讓人覺得挺奇怪的。

讓溫青青頓時尷尬不已,“母親,你亂說什麼呢?”

溫母不以為意,拍著她的手說:“這怎麼是亂說,傾兒從小就養在你祖父身邊,跟你關係深厚,你將來不仰仗他,還能仰仗誰?正該多多親近才是。”

彆人被蒙在鼓裡,溫母可是知道點內情的,她的女兒被帶回正羲宗,正是跟沈傾有關聯。

她是外嫁女,雖然能背靠沈聞崇這大樹,可溫青青畢竟隔著一層,她父親的仙門又每況愈下,呈現式微的跡象。

沈傾已是正羲宗掌門弟子,權勢可期,她自然要為唯一的女兒好好打算,鞏固二人從幼時培養起的關係。

甚至她覺得,如果能親上加親,那就更好了。

她已不止一次向沈聞崇提過,每次都被沈聞崇給擋了回來,說是要看沈傾自己的意思,他不會勉強對方的意願。

溫母頗為不平,連問都沒有問過,就知道沈傾會不樂意?有的時候,她這個女兒,是真覺得父親太偏向沈傾。

所以這一次難得的家宴上,她乾脆把話說明白點,沈傾承她父親這麼大的恩情,也是該回報的時候了。

溫母滿懷期待,扭過頭去,看向沈傾的一瞬間,被他的冰冷的目光給震懾住。

“姨祖母,我與溫青青好比血親,該照應的地方自然會照應,您還是少操點心。”沈傾的聲音壓抑的說著,他又急又怒,卻不敢這會去看莊越的臉。

“母親!”溫青青也惱了,反手按住溫母,“您還是彆說話了。”

溫母指尖發涼,硬著頭皮還想說什麼,沈聞崇發話了,“你若是不想在家裡待,就趁早回去!小輩的事,讓他們自己決定,處成什麼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你少管。”

溫母被駁了麵子,卻不敢在父親麵前發脾氣,看沈傾那暗藏怒火的樣子,再繼續勉強說不定會落個更難看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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