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楓怎麼會不了解賢妃此時的心思,便安慰她道,“奴婢鬥膽勸一句,娘娘您可彆多想。民間男子三妻四妾都十分常見,何況是皇上。自古無情帝王家,皇上怎麼可能專寵一人,隻要他心裡有您,凡事想著您,有事護著您,也就夠了。”
賢妃點點頭,終於還是長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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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之中兩大陣營雙雙按兵不動,這讓不少摩拳擦掌的人感到有力沒處使。
葉蓁蓁終於找到練箭的好去處:出了景運門,在前朝三大殿和太子東宮之間有一片空地,既闊而長,莫說練箭,估計騎馬都夠用。這裡屬於前庭,後宮中人不能擅入;且東宮現在無人居住,景運門又是禁門,二品以下官員無詔不得擅自接近,所以這裡甚少人來往,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
葉蓁蓁讓王有才遠遠地站著,她彎弓搭箭,撒手,羽箭如一道飛虹,擊落王有才的帽子。王有才兀自瑟瑟發抖。
素月等人不禁拍手叫好。
後來葉蓁蓁覺得不過癮,便讓坤寧宮的太監們站成一排,她一下搭了三支箭,手起箭出,刷刷刷,三個太監的帽子應聲而落。
又是一陣歡呼叫好聲。
東宮之內,擷芳殿。
紀無咎在殿中走了一圈,最終停在一幅畫前。畫中女子身披猩紅鬥篷,站在皚皚白雪之中,雙手托著一隻甜白瓷純色細頸瓶,瓶中插著一支花開正盛的紅梅。女子正對著畫外之人嫣然巧笑。
正自出神地欣賞著這幅白雪紅梅美人圖,紀無咎卻突然聽到外麵傳來陣陣喧嘩。
“外頭是什麼人?”
“回皇上,是皇後娘娘在練箭。”
敢在這種地方大肆喧鬨,估計也隻有那個女人了。紀無咎搖了搖頭。
“皇上,是否需要去阻止皇後娘娘?”
“不必了。此處幽宮寂寞,添些笑語人聲也好。”紀無咎說著,在桌旁坐下。這裡雖已無人居住,卻每日有人打掃,所以很乾淨。他回想起自己在東宮度過的將近十年光陰,竟然曆曆在目,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他也很忙,每天在文華殿處理些政事,或是聽葉修名那個老家夥嗬斥。他對葉修名的厭惡從那時候就已經種下了,任是誰,整天被一個老家夥當三孫子罵,也不會對那個人有什麼好印象。
可惜了,葉蓁蓁偏偏是這個人的孫女。
紀無咎思緒飄得有些遠。過了一會兒,外麵響起了交談聲。
“這就是皇上住過的地方?”這是葉蓁蓁的聲音。
“回娘娘,皇上尚為太子時,住的是端敬殿,這裡是擷芳殿,是宮人們的居所之一。麗妃娘娘和僖嬪娘娘都曾居住於此。”
葉蓁蓁聽罷,把弓箭向旁邊一遞,王有才連忙接過去。她走到擷芳殿前,抬頭看那匾上題字,顯然不是出自某位瘋狂而自戀的書法愛好者,倒像是紀無咎的筆跡,縱橫超逸,不拘一格。
紀無咎抬手阻止了想要走出去的馮有德。他坐在支開的窗前,安靜地看葉蓁蓁。這女人一身勁裝,頭發簡單地挽起,顯得英姿颯爽;衣服緊貼身體,勾勒出全身的玲瓏曲線,曼妙非常。她剛練過武,此時氣息還有些不穩,麵上暈開桃花瓣似的紅霞,頭上沁著細汗,正瞪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匾額出神。
“皇後看了這麼久,可是不認識那幾個字嗎?”紀無咎坐在窗前,微微挑眉,打趣道。
葉蓁蓁這才發現他。此時午後的陽光照進窗戶,灑在他的臉上,使他麵色斂去平日的陰鬱,顯得溫和沉靜;眉目上掛了些許溫柔,仿佛水墨點染出的畫中人。
“擷芳,擷芳,”葉蓁蓁沉吟,突然一笑,“不就是采花兒嘛,”她似笑非笑地看著紀無咎,“倒也十分應景兒。”
“……”紀無咎有一種淡淡的被調戲了的感覺。